议政殿。
太后端坐在大殿左侧的太师椅,花似鸾坐在大殿右侧的太师椅上。
祁冠宇双手交叉,靠在额头,没有人能看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太后略显焦躁地拍打着黄花梨木的扶手,扬眉道:
“陛下这三月除了上朝,日夜都在这议政殿中,虽说叛乱刚平,三个月中陛下忧心国事也无可厚非,可是那牡丹殿的妖孽不敬,不日还在她殿中搜到了元妃的金簪……见这异州的贱种,如此手脚不干净,哀家才幽禁她的。
可这三月,她却丝毫没有悔过之意,牡丹殿中数次传来欢闹声,和一个银奴打闹,实在不像话,这传出去又成何体统!陛下曾答应过哀家,会善待元妃,以固国本,为何这三月都过了……为何元妃依旧无身孕!?”
“太后,”花似鸾凤眼红肿成核桃,想来昨夜也是哭了几个时辰,“陛下自有烦心事,您就别为了鸾儿扰陛下烦心了,那舞妃不知轻重,与宦官亲昵,已经让陛下烦忧添堵,鸾儿只想陪着陛下……”
“什么!?”太后花可仁怒拍扶手起身,啪的一声响,打到了一旁太监脸上,“她竟然秽乱后宫!为何不报!”
“母后!”
祁冠宇拍案而起,眼神凶狠如刀,直直迎上太后,“你改了阵法,圈禁了她三个月!竟然还用了死咒,连朕都进不去,你知不知道她对儿臣,对青龙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太后花可仁冷笑,“哀家知道,她就是个天煞孤星,这三个月隔离了她,我大青龙国,国运昌盛,天下太平!”
“……”祁冠宇气得战栗,一拳掀翻了桌案,“她十分重要,绝对,不能有事!”
“太后,”花似鸾扑上前,拉着太后的层层华锦衣摆,耸动着双肩哭泣道:“那女子有勇有谋,想来陛下也是心仪她这一点,当日她诱开叛贼萧云,深入敌营,暗中相助,陛下才趁机夺了叛军的虎符,那萧云,都对她网开一面,格外照拂……”
“萧云?”太后的双眼闪出暗光,“她还曾与叛军勾结?”
花似鸾低着的脸上划过一丝得逞的诡笑,继续颤抖着声音辩驳:“萧云虽是叛军,那女子却是医者仁心,帮着医治伤患,同吃同住……”
太后果然愈发战栗难忍,“同吃同住?”
“母后!”祁冠宇下了台阶,瞥眼地上的女子,“她还是清白之身,这一点儿臣担保!”
“你?”太后冷笑,单手拉起了地上哭泣的花似鸾,指着殿外,“你不是要见她么?好啊!今日我哀家破了结界让你去见她!你说过她还是清白之身,如果不是,这里,再也容不下她!”
“好,”祁冠宇颔首,眼中闪过暗光,“朕证明给您您看,如果她是清白的,朕要立她为后。”
花似鸾想要阻拦,却被太后拉住。
老巫婆微笑,“好,哀家答应。但如果她不干不净,你要将她交给哀家,无论哀家做什么,再也不能过问。”
祁冠宇顿了顿,轻抿薄唇,许久应了下来。
一行人声势浩大地来到了牡丹殿外。
相比较殿中的死寂,殿外的上百人的声势浩大。
陆小妹望着天空中惊起的鸟群,披着大红的斗篷倚在门庭,阿默在她身后替她带上了帽子。帽子上有白色的容貌,她总是觉得痒痒,便偷懒不戴。
“感觉……要来人了……”
陆小妹冷笑,搓着冰冷的手,捂热了,才轻轻放在小腹上,“别怕……”
阿默凝望着朱红的大门,冷眼沉默,只是手指轻微的动了动,不易察觉。
牡丹殿外。
太后屏退了众人,只剩下了祁冠宇和花似鸾在近处,其他人都在百米开外,“这咒术,并不应为外人所知,而且若真的是王室丑闻,更要尽早遏制,万不可污了王室的威严!”
花似鸾紧张地握着衣摆,凝视着太后操控阵法,打开结界。其实,她也只是揣测,并未真的确信尚筱舞就已经失身,只是觉得按照尚筱舞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与那宦官有情,定然是不会悄无声息,怡然自得地过了三个月,这才去找太后哭诉……她本意只是想让祁冠宇能多到她宫里来些……
却不成想弄成了现如今这番模样。从王的话语可以看出,那尚筱舞多半还是清白的,难道真的要封那个女子为王后吗?那她费力舍弃了自己,成为了姐姐,又有何意义!?
手心满是湿汗,她仔细地打量着太后的一举一动,她要见风使舵,最后的赢家还不知会是谁,不能自己先打退堂鼓……
恍然,她似看到一隐隐蓝光划过眼前,太后的手似乎一抖,狠绝冷眼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惊讶来。
花似鸾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没有见过冷酷的太后如此失态,将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结界打开,最先打开门踏入的,是祁冠宇。
太后徐可仁立在殿门口,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太后……太后?”花似鸾试探性地叫了声,太后才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走!”
陆小妹凝视着那扇门,时隔三月被打开,心都悬到了咽喉,担心如果闯进来的是要押她离开的士兵,她不会功夫该怎么办,阿默一个人,又该如何是好……
但是,最先进来的,是祁冠宇。
早上,他还温柔地替自己梳发的男子,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阿宇!”
她欣喜地迎上前抱住他。
祁冠宇一愣,凝眉将她扶起,正见女子仰着欣喜又期待的脸将自己望着,一瞬竟然有些失神。想来,自从那次她中了花似鸾的暗招,被那个宦官猥、亵,他赌气,再也没来,日夜忍着,已经三个月了……
眼前的女子似乎并未受苦,在宽大的红斗篷的映照下,小脸白里透红,眼睛闪烁灵动,脸颊也是丰满的,并未挨饿受冻……
“还好么?”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哑。
“阿宇……”陆小妹微怔,他这样,感觉好久都没见自己似的,感觉好奇怪,拉过他微冷的手,抬到唇边哈气,“你怎么了?手怎么这样冷……”
哪知祁冠宇猛地将她的手反握抬起,眼神可怖地来回扫过光洁如雪的小臂,眼中如有潮水涌动,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问:“谁干的?”
“什,什么啊?”陆小妹被他可怕的神情也吓愣了,完全不明白他问得是什么,“阿宇,你怎么了?”
“是谁?”祁冠宇的脸色已经泛青,盯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地问,“朕没碰过你,你的守宫砂为何会消失?究竟是谁要了你?”
“你说什么?”
陆小妹呆住,半晌才回过神,“你,你怎么了?阿宇,你别开这样的玩笑,不好笑……我已经怀了快三个月的身孕……我们的孩子啊……啊!”
陆小妹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抱着手臂想拼命拽住身上的温暖,御寒的披风却被毫不留情地扯落在地,红斗篷下的素色裙裾束腰处,是微微的隆起。
随后进入的花似鸾与太后正撞见这一幕。
“妖女!”
太后气得浑身战栗,恶狠狠地盯着陆小妹的独自,指着穿着单衣瑟瑟发抖的女子大骂,“不要脸的妖女!当日就不该念在王儿求情的份上让你入宫!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赶在我青龙国闹事!”
花似鸾暗喜,可还是挤出两滴泪来,上前动情道:“舞妃,你岂能辜负陛下的心?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你们在说什么?”
陆小妹凝眉,虽然早料到她们会来闹事,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无力辩驳……因为她压根没听懂她们说什么!
闹事?她被关了三个月,闹什么了?
辜负?她连祁冠宇的额孩子都有了,怎么辜负了?
还有祁冠宇,他又莫名其妙地发什么神经?早上不是还好好的?
怎么这一会儿功夫不到,就又成了这可怖的魔王样子!
“你还要装傻吗!?”太后气到头晕,“这三个月,四周都是我设下的结界,连王儿都不得而入,你,你告诉我,你怀的,究竟是谁的野种?”
“阿宇?”陆小妹愕然,慌乱去拉祁冠宇,“阿宇,你,你告诉她们啊,这是我们的孩……”
啪的一声,响彻寒冬。
陆小妹捂着如火燎过的脸颊,重重地跌坐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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