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晨曦微醺,幔帐上朦胧地映着已经冷了的蜡烛光影。
两个人的身影交叠。
陆小妹合着眼,感受到自己小腹上的手在慢慢移动,似乎怕惊了沉睡的蝴蝶似的,连触碰都小心翼翼,耳畔传来了不易察觉的轻叹,身后被子上的重量轻了些,传来穿衣的沙沙声响……
陆小妹猛然起身,从身后抱住了男子:
“阿默,你别生气……”
昨夜她以为能接受阿默的模样,便解掉了阿默的银面,然后……一看见祁冠宇的那张脸……
就受不了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惊惧恐慌害怕愤怒怨恨……好多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慌乱地躲闪阿默的触碰,缩在墙边,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再碰自己一下……
到最后,她都不知何时昏睡了去,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阿默在身后小心地抱着自己……连触碰,都是若有若无的……似乎带着些许别离的意味……
“你别生气……我……”
男子转过身,揽她入怀,“小舞,没事的……你若是不喜欢这张脸,毁了也无所谓……”
“不!不要……太疼了……”
小妹慌张挣扎开男子的拥抱,伸手微颤地抚上了男子的脸。她痛过,自然铭记在心,她不想阿默和自己一样痛苦。
这被银箔遮住的半张脸下,是如画般的风华无双,她却总是想到那个人。她恨祁冠宇入骨。她很怕如果有一把刀在手,有一日她会错乱,杀了阿默……
“小舞,”阿默握住了她的手,低头吻上她慌张的眼眸,“我知道你恨他……答应我,在生下宝宝前,先暂且放下仇恨,好不好?你要平安地把宝宝生下来,嗯?答应我?”
“好……”小妹哽咽地倚着男子,手攀在男子脖颈,“阿默……你为什么不生气?我以前爱过他……跟着他来到青龙的,你会不会以为我把你当他的替身呢……”
“现在你爱的是我,该生气的是他,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男子拉了被子盖住了她**在外的肩背,仔细地裹紧,不让风吹到,“而且,我们只是生了一模一样的脸,其余……没有一丝相像。”
除了爱你……
“阿默……”小妹倚在男子身上,阿默的温暖怀抱总是令她舒心,似乎无论她怎么样都会被包容,被呵护……
“你是不是应该改口了?小娘子?”男子莞尔,下颌抵在她的头顶,手指穿过青丝,扣在了她的脑后,“相公,夫君,郎君,孩子他爹,选一个吧……”
“不要!太俗气了!”小妹失笑,“你是我的阿默,永远默默陪在我身边,独一无二的……我会陪着你,日日伴君等茶凉,你也要永远陪着我,我们说好了的……”
“好……陪着你……”男子放心似的轻叹,拉着她躺下来,“炉子里的炭火没了,你先躺一会儿,别乱动受了风寒,我去点炉子……”
“嗯……”
被子里才留存着阿默的温度和气息,小妹安心地倚在阿默为她搭建的避风港中,安乐宁静。
幸福的日子都是一转眼就过去了,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除夕夜。
“我感觉我又胖了……”小妹摸着愈发圆滚的肚子,看着一旁替她缝制新衣的男子道:“你没觉得么?”
“没觉得。”阿默瞥了她肚子一眼,“我做的好吃的都被他吃掉了,你一点也没胖起来,我很受伤。”
小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可是你亲娃!”
“亲娃也要和我抢你,再说他长大了,早晚也要离开的,现在就抢了你这多心思,以后都不和我睡了怎么办……”
男子收了针线,站起身将衣裙比了比,小心拉着她站起身来,“来,穿上新衣服让我看看!”
小妹被他酸倒了牙,觉得他这醋吃得奇怪,但只不过当他开心自己的话了。每晚,他的手总是温暖的,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身前,晨起的时候,以为自己还睡着,偷偷地吻愈发圆滚的小腹,让宝宝乖乖的,不要淘气……
小妹被新衣裳吸引了目光。粉红的绸缎水袖长衫,袖口领口都绣着好看的绿色和鹅黄色的牡丹芙蓉花,腰际被改成了自己合身的模样,俨然一古代孕妇装。
“你总是穿白色的,”阿默伸手拉着她换了衣裳,“过年了,要喜气洋洋的,做了件粉色的给你,喜欢吗?”
“喜欢……”小妹伸手握着小腹上温暖的手,阿默的手心指尖日益粗糙起来,她要帮忙他都不让,做饭洗衣什么都包揽了去,这双手,保护自己,拼尽全力。
“你做的,我都喜欢……”
“小舞……”男子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颤抖,凑近了耳畔,正好碰上了女子转身凑上来的唇。
十指紧扣,唇齿相依。
青龙王城,宫阙庄严。各个殿堂都按照祖制,装饰着赤红的灯笼和过年的装饰,宫殿更显隆重大气,一时间寂静肃然的宫中,也显得喜气洋洋。
市井中百姓都喜气洋洋地迎接着这战乱后难得的节日,烟火爆竹声声,酒楼茶肆热闹非常,花灯舞龙琉璃旖旎色,到处都在庆祝团聚和平。
空中又落下了皑皑白雪。微微落雪,更平添了些许年味。
议政殿中,孤灯一人影。
祁冠宇冷面看着案台上的奏折,太后应太师之邀去太师府过年,花似鸾被囚禁凤凰殿邀他去守岁……
他哪里都不想去。政殿中孤身一人,也好过看着花似鸾顶着源儿的脸,谄媚作戏的假笑。
“你不会为别人流泪,所以活该孤身一人……”
灯烛被冷风吹得一抖,人影晃动了两下后,祁冠宇忽然想到了白玉。上次被他打得重伤将死,倒还是没杀了他,让太医诊治,想来腿骨断掉,肋骨折了三根,两个月也是养不好的。
“孤身一人吗?”
祁冠宇冷笑两声,环顾四周,偌大的巍峨殿宇中,只有他一个,清冷孤寂,连呼吸,似乎都有回响。
打开手心,碧玉翡翠的簪子上银箔金丝镶嵌的牡丹图纹愈发刺眼,缠绕的红布条上的字迹也因为经常抚摸,而褪了颜色。
“你还活着……”祁冠宇笑得凛然,“我给你时间,爱上我……你最后会发现,自己跑到哪里,都跑不过我的……你能跑到哪里去呢?怀着我的孩子,还爱上了我的影子都浑然不知……”
“你也还活着……竟然最终还得了她……每一次,都要夺了去才甘心吗?分明不过是朕的影子……”
玉面男子负手走下高台,一身紫金青龙帝王装,尊贵气质不容侵染,只得仰望。
“我给你时间逃,现在是时候该找你了。你从没逃离过,哪怕那个影子保护起你来,我还是会找到你。筱舞,你即便恨我入骨,也不可能逃离了去,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就算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太师府上。
“徐爱卿,”太后蛾眉微蹙,面色微醺,端着酒杯示了示不远处左手边的中年男子,“你这招数似乎无用啊!哀家都等了两个月了,连那妖女的半点消息都没探听到……哀家究竟还要等到何时?莫不是等花都开好了,我儿才能回来吧?”
“太后莫急,”男子捋了捋自己的八撇小胡子,精瘦的脸颊难掩诡笑,狡诈的眼中流露着志在必得的神气,“要成大事者必然要隐忍图谋,微臣听太后说过,那位公子可迷惑人的本领……想来那位公子性格缜密,即便是有人起了疑心想要举报,也被他发现并及时阻拦了……”
“那怎么办?”太后仰头饮尽了杯中酒,“难道要哀家又眼睁睁看着阿宇被那妖女霸占了去?”
徐昭微笑:“太后,能找到那个人的,也只有王,而王,似乎也察觉了什么……暗地里隐忍图谋了这么久,也该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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