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舔犊(四)

第614章 舔犊(四)

听说是生母董姨娘来了,申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夫人房里来的人微笑再道:“是申家的董姨娘到了。”再提醒一句:“太夫人说,请三夫人换过衣服快去才是。”

“是,”申氏答应着,命香杏:“拿我的一个荷包给这丫头,”这才想起来丫头的名字,微笑道:“云芷,你在这里候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香杏拿过荷包给云芷,也跟进来帮着申氏打扮,也为申氏喜滋滋:“夫人在这里过的好,总算是姨娘也可以看一看,”再看着两个丫头手里捧着的衣服道:“这两件都不好,有一件新的没有穿过的姜色红色大花儿的衣服,拿那个来,”

然后再喜滋滋地给申氏挑首饰:“迎面戴这个大珠凤,两边关上喜字儿簪子,这一件头钗是王妃赏的,是宫里出来的,就戴这个。。。。。。”

镜台前的申氏反而冷静下来,太夫人特意让人来说换过衣服快去,也是一片慈爱之心,家里的人对自己的事情算是都知道,今天是有心好好打扮一下,可是太出挑了让人笑话不稳重,申氏看一看丫头们取来姜色红色大花儿的衣服,就道:“不要这一件,这是准备家宴上穿的,倒是拿那件如意云葵黄色的衣服来,”

再对香杏道:“不是节日,戴什么大珠凤,晚上有家宴接母亲,再戴也不迟。”看着不明白的香杏,申氏轻声道:“这是王府里,总是要按着规矩来。”

香杏也明白过来了,赶快重新笑着道:“是我糊涂了。”这家里其实很和气,可是规矩半点儿不错,董姨娘到底只是一个姨娘。二爷三爷现在都算是各有房头儿,家里摆家宴,孟姨娘和叶姨娘也是后面站着侍候,除的是亲戚们一起来,姨娘们可以跟着亲戚们坐在一起,也是略坐坐就去太夫人那里侍候。

伴着换过衣服重新打扮过的申氏扶着香杏,让人带着两位哥儿一起过去,在太夫人房外,看着这精雕画栋的房子,院内郁郁葱葱的花木,申氏忽然内心突然很是期望,姨娘看到自己在这里过日子,应该会觉得好才是。

丫头们回一声:“三夫人来了,”高打起的门帘下,申氏款款走进来,在路上想的清楚,眼睛也没有乱看,先是看到太夫人和申夫人,微笑一下过来行礼。

申夫人一直是格外的注意,此时是满意的,这才对着身后站着的董姨娘微笑,一派大方地道:“姨娘也给四姐儿来见个礼。”

得了这一声,董姨娘就赶快走过来,对着女儿行礼,申氏让生母起身来,母女两个人都有些激动。

申氏看着董姨娘在面前含泪:“夫人的恩德,带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人来看看天子脚下的排场,我也得来看一看姑奶奶才是。”董姨娘依然是身子怯弱弱的样子,或许是要见女儿,精神头儿好。

董姨娘看着申氏,身上是闪金缀银暗纹的衣料,比在家里的时候要胖上好些,面庞儿白晰柔美,真的是出落了,再看看头上的首饰,手上的镯子就是两副,董姨娘一时百感交集,眼含泪水看一眼申夫人,此时是非常的感激。

受到这样感激目光的申夫人好人做到此时,不得不做一下恶人,让王府的下人看着多没有规矩,只是站着看,对着董姨娘使一个眼色儿,示意她可以结束了。

申氏和董姨娘一起收到申夫人的眼光,母女两个人一起领会。申氏赶快让学哥儿和习哥儿给申夫人行礼,董姨娘看着两个白胖的小公子哥儿,都是头上金灿灿的束发簪子,身上俱是一件蓝色罗袍,学哥儿已进学又大些,习哥儿小些。

听着申夫人慢慢道:“这是四姐儿的两个孩子,我看着外孙真喜欢,姨娘也来见个礼儿吧。”申氏看着生母是欢欢喜喜地过来对着自己的嫡亲外孙子行礼,然后是送上东西来:“一点儿粗糙活计,请小爷们别嫌不好。”

学哥儿和习哥儿是谢过申夫人的赏,此时看一看呈上来的各是一双鞋,命丫头们收了,再看着申夫人给的各是一个白玉环。

此时董姨娘给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俱行过礼,站在申夫人身上心里欢喜的要跳出来,在家里听说四姐儿过的好,夫人也渐客气,董姨娘心中日夜挂念,总算是母女分别十几年,这才算是见到了。

太夫人继续和申夫人在说话,董姨娘只是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多看一眼女儿和外孙,越看心里越高兴。房外又进来一个丫头,是妙姐儿身边的:“王妃听说亲家太太来了,让奴婢来回太夫人,家宴摆在前面厅里,那里**多,不知道太夫人要摆在哪一处?”

“就是那里吧,”太夫人对着申夫人笑呵呵道:“我虽然不管事,亲家太太来了,当然是我陪着,刚才说要见王妃,她有身子不方便呢,一会儿厅上见就是。”

再回丫头们:“亲家太太是住在哪一处,快安排了来,亲家太太路上想来是劳累的,早安排来也有个歇的地方儿不是。”

房外又进来一个人回过地方,董姨娘是听不明白,申夫人也忘了这里哪里,只有申氏和香杏都微笑了,这地方离申氏住的地方很近,想来是王妃听说董姨娘到了,特意这样安排。

申夫人就要去换换衣服洗一洗,这就辞出来带着来的人往住的地方去,董姨娘和两个来的亲家小姑娘都是欢欢喜喜,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走在申夫人身边,笑语伶俐:“这院子真大,过了小桥过了林子还没有到吗?”

再就是“要是看个人,倒是走不少路。”听得前面带路的人也是微笑,申夫人走到院外,这才明白过来,对着带路的人道:“前面就是四姐儿住的地方不是?”就在不远处的眼前。

董姨娘赶快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处院落,青砖的院落,虽然是秋深,墙头上依然是蔓藤青绿,院子前面小小台阶两边,两个小小石狮子,董姨娘心里一阵激动,还没有忘了随着申夫人进去,进到房里,王府里带路的人出去,董姨娘这才对着申夫人跪下来行礼:“多谢夫人大恩大德。”

看着跪在面前涕泪交流的董姨娘,申夫人此时才觉得很是得意,让董姨娘起来,再略带犹豫地道:“一会儿家宴。。。。。。”董姨娘赶快回话道:“我留在房里,给夫人收拾一下床铺,夫人回来好休息。”

申夫人也就是这个意思,一听之下就微笑道:“我们要住几天呢,有合适的机会,你和四姐儿有见面的时候呢。”再叫起来带来的两个小姑娘,重新再交待一下:“看到新奇没有见过的,不许再学那没有见过世面的人,随便就说出来。。。。。。”又重新交待一番,再去换过衣服。

心里肯定是不放心的申夫人对董姨娘道:“四姐儿一定要见你,你别忘了给咱们家的姑娘说说好话儿,这亲事你也看到了,四姐儿的穿戴在咱们那小城里,没有人能比得过,就是哥儿们攀亲事,四姐儿既然有心写信来,当然是要成全咱们自己人。”

董姨娘当然说:“是,”一时换过衣服,就有人来请去家宴,看着申夫人带着两位小姑娘去了,董姨娘这才得以痛快地哭上一会儿,心里太高兴要发泄一下,哭过重匀脂粉,再出来看招待人的这院子,就不是家里的上房可以比的,想想四姐儿住的一定是更好才是。

午后申夫人高兴而回,董姨娘看她那和颜悦色的表情,也知道这家宴一定隆重,能见到女儿和外孙就满足的董姨娘倒不去羡慕,看着申夫人有酒,过来服侍她睡下来,就有一个王府里的小丫头过来悄声道:“姨娘随我来。”

心里明白的董姨娘随着小丫头出去,一直来到申氏的院子里,上午在外面看只是一座青砖院落,进来以后才看到是二进的院子,外面一进是花池子大树,里面一进是花架子梅树桂树都有,看着很是繁荣。

门上是锦帘,两个穿花着绿的丫头迎出来行过礼,高打起门帘略提高声音道:“亲家姨奶奶来了。”外面秋风不断,锦帘一打起来,先是闻到房里一阵暖香扑鼻,住在这里冬天一定不会冻到,董姨娘先放了心,四姐儿身子也是柔弱的不是。

房里除了申氏和香杏还有一位秋香色锦衣的爷们在,香杏赶快道:“这是三爷,”董姨娘先是不错眼睛地看一看朱辉,看着和气之极的一个人,长身玉立面容英俊,是自己见过的人中间最为英俊的一个,董姨娘见来见去,不过就见过申家的亲戚。

朱辉和气地让行礼的董姨娘起来,再对着申氏道:“听说姨奶奶身子不好,倒是多保养的好。”就这么一句话说过,这就要出去:“我外面去。”然后就出来了。

房里只有母女和香杏在,申氏才红了眼睛:“想着姨娘一定要看,特意请三爷留了一会儿。”董姨娘也开始哭:“这一次见到,再也没有遗憾,看着你过的好,就是我的福气。”

倒是香杏要劝着:“夫人和姨奶奶都用哭,眼睛肿了晚上家宴可怎么见人?”申夫人至少是不会高兴。

申氏和董姨娘都勉强收泪,这泪水不是一下子能收起来的,香杏让人打水来给两个人洗一洗。小丫头们手捧着大铜盆在董姨娘面前跪下来,把手里的大铜盆高高的举起来,董姨娘又要流泪了,一直是服侍人,今儿轮到别人服侍自己。

洗过以后用的是申氏匀面的东西,董姨娘又高兴一回:“你这个好,又香又能匀得干净。”申氏不得不夸一下太夫人和大嫂:“先是太夫人管家也是一样的好,现在大嫂管家,更是我和二嫂可以随意。”

正说这里,外面来了方氏,方氏倒是特意来的,家里王妃不在的时候,只有方氏和申氏做伴,妯娌们之间也有互相猜忌的时候,总的来说是好的。方氏虽然不知道此时董姨娘来,只是来看一看。

进来一看果然是在,看着董姨娘行过礼,方氏取出见面礼来,是一个金镯子,倒是不轻,申氏掩口笑着道:“二嫂的私房也拿出来了,”方氏听着这取笑就道:“我倒是好心来提醒你的,怕你不知道这个点儿会姨娘的好,中午招待亲家太太,不是我多劝了两杯酒。”

申氏这才感激,原来中午家宴上那么殷勤,倒是这个意思。方氏是特意来提醒申氏,申夫人有酒又上年纪一定是下午必睡的,这个钟点儿,正是申氏会董姨娘的时候,就是大嫂,不是也把住处安排的这么近,也是有这样的意思在才是。

妯娌们都来帮忙,申氏忙站起来,对着方氏好好的行了个礼道:“倒是感激二嫂才是。”方氏又皱眉:“大嫂那里定是没有见过,怎生去见一见才好?”说过以后就站起来要走:“我还有事情,你们说话儿才是。”

母女十几年才相见,再坐下去象是不懂事理的人。走出申氏院子的方氏心里只是好笑,妯娌是容易的吗?是几时一位姨娘走亲戚,我也要来见一见,还要准备一份厚重的见面礼儿才是。方氏为着申氏,不得不来走一遭。

房里这亲生的母女两个人才重新得以说话,董姨娘又放一层心,对女儿道:“这是二夫人,看着真是爽快好处,只是不知道王妃是怎样?”

申氏赶快道:“大嫂更好,”自己想上一想有些为难道:“只是平白不好引着姨娘往大嫂房里去,”董姨娘赶快摆手道:“王妃我也不敢见,在家里听说过,她还杀人呢。”

“那是该杀的人,”申氏只是笑:“大嫂是最和气不过的人,”从董姨娘来到现在,才开始说正经事情:“两位亲家姑娘都是母亲的亲戚,”都是申夫人娘家的亲戚,申夫人一向就是心眼儿偏,这一次更是偏。

董姨娘也是笑:“快别说了,一接到你的信,是下午的时候,全家人都慌了手脚,这边儿刚念过信,就开始收拾路菜,准备往京里来,”申氏和香杏一起笑,不然哪里能来得这样快,只想着快马加鞭,不想是这样的快法。

“未时以后收到的信,到晚上戌时小姑娘们先就接到了家,行李倒是不全,只说是第二天一早走的时候再送来,”董姨娘想想那一天的乱就想笑:“你的那信写的只是催,老爷夫人听过就开始着急,担心来晚了,哥儿们订下亲事。”

申氏掩口笑,还担心家里看不懂,看来是人人明白,丫头们换上热茶来,董姨娘看看手里的杯子,一个彩绘的瓷杯子,先说杯子:“这杯子真是招人爱,”再继续道:“我看着乱,快东西不齐备来了不好,我才去说一句,东西要齐备,王府里看着才象是亲家的体面。这才算是老爷夫人静下心来一样一样的收拾。

又忙上一个时辰,快到子时的时候,夫人才对我说,一起来的好,让我来照看小姑娘们。”房中三人都听明白了,董姨娘能成行不过是申夫人一时兴起,也担心自己慌乱着起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让申氏帮着弥补,也是想着自己带去的小姑娘能雀屏中选。

虽然是申夫人的一时兴起,董姨娘用手抚一下头发对申氏道:“我感激她,我只想着再见你一面,就可以安心,只是你嫁的这么远,不能象旁的姑奶奶一样归宁,现在看到了,我心眼儿都是乐的,你又过的这样体面尊贵,我感激夫人。”

申氏也觉得感激,总算是有一时兴起,话说了这一会儿,又对香杏道:“昨天大嫂赏下来的宫里的点心,分一半给哥儿去,再拿些这里来。”

然后告诉董姨娘:“学哥儿要上学呢,习哥儿虽然小,也跟着去坐半天听一听,这下午半天儿竟然不得闲儿再见一见。”

“我都见过了,学哥儿长的象你小时候,”董姨娘心满意足,看一看沙漏对申氏道:“倒是麻烦一位小姑娘去看一看夫人醒了,我还是回去的好。既带了我来,总不能让她不高兴。”

申氏道:“不妨事的,已经有人去看过了,”趁着这个空儿,自己站起来走到房里拿出自己的私房来给董姨娘:“这个姨娘先收着吧。”

“你留给哥儿们吧,”董姨娘只是不要道:“自你有了哥儿,我在家里也好的多,看看这里一大家子人,一定不是好相处的,哪里不用钱,你自己留着吧。”

申氏还是把银票塞给董姨娘,才慢慢含笑告诉她:“我们家里人是多,比咱们家里要清静的多。我平时或去太夫人那里,或去二嫂那里坐一坐就回来,这二门里面外男不入,就是王爷和二爷三爷小王爷们在,大嫂治家严谨,闲话儿都少。”

董姨娘听着女儿的安乐日子,眼睛里看着她的房子,锦榻高几一室花香,又坐着一会儿,约摸着申夫人要醒,这才回去。

连着三天皆是如此,下午的时候申夫人回来就是要睡上一会儿,董姨娘就跟着引路的小丫头去会申氏,到第三天上头,大家都明白了,这是申夫人有意为之,可能是人老了,不如好事作到底去。

第二天是南平王府里请客的日子,这一次恰好也是秋风不多,而且日头高照的一天。在园子里**多的地方铺陈下来棋坪,吃食,各样玩意儿,又是两班小戏子搭起来两个戏台,要看戏的要取乐的各自随意。

申夫人是伴着太夫人一起过来,董姨娘也得以随在身后。在小花厅上坐下来,这里可以看到外面草地上,**丛里的小孩子们欢快的身影儿,方氏看着申夫人带来的两个小姑娘,紫影,月影恭恭敬敬地过来给太夫人行礼,只是微笑。

不想三弟妹这一次做的好,先把她家里亲戚弄进京里来,方氏是刚刚去信家里,心里只怪自己没有想起来,这个主意儿是方氏出的,可是方氏只想着素日来巴结的亲戚们,再就是眼热小王爷们小郡主亲事订的都好,也想找一个官员做亲戚。独把自己家里忘了。

爱热闹的太夫人是笑呵呵和申夫人说话,申夫人在太夫人房里享受着亲家太太的待遇,对于董姨娘偷偷去申氏房里只是做看不到,再去又如何,亲家太太的荣耀只是我在享受着。

对着一院子**说王妃:“昨儿说今天必出来的,想来是这一回子有事情了。”来了这几天,申夫人在妙姐儿房里也坐过半天,同她说些女人生孩子的话。此时同太夫人在说着,再往外面不时看着。

厅外面是小孩子众多,紫影与月影都是心痒难搔想出去玩,只为着申夫人交待过:“我问过王妃明儿也出来,要见过王妃再去玩,”只能眼睛不时往外面看着别人掐花儿弄朵。

人人盼着要见的妙姐儿此时在房里只是倚着小桌子让人去催问朱宣:“王爷几时回来,说客人们都到了。”妙姐儿在候着朱宣回来一起去,南平王夫妻今天都要见一见才行。

端慧郡主伴着母亲,一直候到朱宣进院门,赶快对母亲道:“父亲回来了。”扶着母亲这就出门,在廊下迎上朱宣,朱宣自己扶着妙姐儿另一只手道:“你又催上了,我不是就到了。”

“儿子们在哪里?”妙姐儿只是往院门外看儿子,再让朱宣看自己:“我是不是很胖?”身上是一件宝蓝色绣花的衣服,妙姐儿自己看着皱眉:“一定是不中看的。”外面院子里一堆儿小花骨朵,跟孕妇比起来更嫩更水灵。

朱宣当做没有听到,扶着妙姐儿往外面走,出了这院子才低声道:“又不是我选人,”胖与不胖有什么相干。

“表哥你这人,真真是不解人心,”妙姐儿飞红面庞还要抱怨:“跟表哥出去,不能不打扮打扮。”真是不理解人,妙姐儿人是胖了,明珠一样的眼眸依然是春水盈盈,看着朱宣道:“你倒不明白?”

朱宣失笑:“我是不明白,我一听你计较你胖了老子,我只想给你一顿我心里才舒服。”有双身子的人不胖的吗?南平王只是扶着妙姐儿往园子里走,装出一副不想听妙姐儿说话的样子。

再走上两步,两个儿子从树下过来,妙姐儿看看胖儿子,跟哥哥一样都是青色长衫,脑袋不再显得那么大,只是两边脸蛋儿上还是肥乎乎。朱闵是不用看了,随便一眼看过去,比那水边绿树还要让人心旷神怡,再来看看身边的朱宣,妙姐儿轻轻地叹一口气,表哥根本就不老,身板儿挺直,随便一件衣衫穿在身上也是不减当年。

“你晚上一定挨一顿,”朱宣对着妙姐儿低声道,看看那眼神,左看右看再看看自己臃肿的身子,南平王决定晚上给妙姐儿小屁股上来两巴掌。

夫妻两个人并肩膀走进园子,秋风不多日头更盛,一地**香气满园,再看看两边不时有行下玩耍行礼的孩子们,妙姐儿这才露出笑容,看一看小姑娘们都是锦绣衣裳,比花儿还要多彩。

“妈,你看,”端慧郡主“扑哧”一声就悄笑出来,附在母亲耳边上道:“是您的胖媳妇不?”一片红**丛里,一个小胖妞正在掐花儿,身上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裳更显得人胖,看起来跟胖倌儿是有得一拼。

妙姐儿也笑起来,对端慧道:“你这个孩子,”说归说,还是忍不住多看那胖妞两眼,再看看朱宣也在看,朱宣对妙姐儿道:“这是金吾卫郭将军家的女儿,”下面就记不大住了,转身来问身后的朱寿:“他们家的贴子是你顺路去送的吧?无错”

“是郭将军的庶女,郭将军前年死了老婆,还没有填房,这是他们家里唯一的女儿,是姨娘生的。”朱寿回答得清楚,最后也忍不住说一句:“这小姑娘胖的,没有人上门来提亲,请她来我也觉得纳罕呢,郭将军只是瞒着,我是上门后才打听出来的。”

朱宣与妙姐儿都笑起来,这样胖是没有人来提亲,夫妻两个人再来看自己的宝贝女儿端慧,身子多苗条,这才是个姑娘家。

夫妻一路走来,对着两边行礼的孩子们致意,先来到花厅上给太夫人行礼,太夫人今天很高兴:“以后这样的事情多办几件,看看这些玩着的孩子们,我就喜欢。”这才问妙姐儿:“有没有再闹腾你?”

“昨儿晚上踢得欢着呢,”妙姐儿对母亲道,坐下来看自己,身子更庞大了,然后眼睛顺便就瞄到朱宣身上去看一看他,朱宣决定今天晚上一定不同妙姐儿干休,说句话儿就又要看看她自己胖。

董姨娘直到今天才算是看到王爷和王妃,看过朱辉觉得是眼中见过的最英俊的人,再看看王爷,这才是仪表不凡的人,再看看随在后面的小王爷们,一个太胖,虎头虎脑,另一个则是让人观之忘俗,这一家子真是生得好。沈王妃更象是一个仙女儿,姿容秀丽可亲,一路行来扶着王爷的手慢慢上到厅上来,一看就是一个日子过得舒服的人。

没有说过两句话,妙姐儿把明眸放到董姨娘身上去,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姨娘了?”董姨娘赶快出来给王爷王妃行过礼,接了赏的一件首饰退回来,拿在手里看,又是一件赤金点翠的头钗,看着也是十分的名贵。来这王府一次,象是赚了不少钱。

年纪不是俏青春的董姨娘屡屡接的都是这种不合时宜的赏,不是一个赏封儿而是一件不错的首饰,让董姨娘在心里十分的思量,全是金首饰。是想自己打扮上更为体面,还是知道申氏节约私房给自己,金首饰绞一块儿下来就可以用。

只有申氏高兴,她当然希望生母在人前打扮的更为体面,一个姨娘打扮出格当然是不好,可是王妃赏下来的,想来申夫人也不好意思就拿走吧。就是回家去,有过年过节的,董姨娘穿戴出来,让人知道是进京里来一趟,申氏想想亲戚们一定是艳羡的,心里就高兴。

紫影月影得以单独来见过王妃,沈王妃一人赏了一个戒指,就比董姨娘的要差的太远,可是紫影月影是高兴的,有东西来还可以出去玩。

出来外面掐了几枝子花,对着那郭家胖姑娘笑上一会子,再看布置得好的小亭子上面,坐着的却是一个架势十足的小姑娘,身边是几个少年佳公子在陪伴。康宁郡主一来就雄踞在最舒服的地方,听着身边的这几个少年佳公子在哄着自己高兴。

几个少年难有今天的机会在这里陪着小郡主并且得以看小姑娘,是因为他们是朱闵的跟从人,清一色的翩翩佳公子,外表上都是爱打扮爱清雅的人。

再清雅的人没有小王爷的家势,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前程,康宁郡主一向是他们争夺的对象,而朱闵是乐意这样做,闵小王爷只跟着母亲不出来。

“胖倌儿,胖倌儿,”眼睛骨碌碌转着的康宁郡主,不是在找朱闵就是在找胖倌儿,眼前被人哄得舒服,又不愿意到厅上去找,只要一去找,朱伯母一定会说:“闵将军陪一陪。”朱伯母从来不说:“胖倌儿陪一陪。”

看到胖倌出来的康宁郡主跑过来,很是乐呵呵:“你不扎马了吗?我看到一个比你要胖的姑娘,你们站一起才叫好看?”然后想起来朱闵:“让闵将军画这个画儿去,一对胖子。”

这就丢下来胖倌儿去找朱闵,没有走两步突然回身让胖倌儿看:“比你还胖吧?无错”胖妞儿郭姑娘水灵正往这边走过来,看到胖倌儿倒愣一下,然后瞪胖倌儿一眼,转身不过来了。身后跟着的郭家一个丫头赶快提醒:“前面是小王爷,姑娘倒是去的好。”

这不知道是哪一个幕僚干的事情,没有打听清楚,郭家又多方隐瞒女儿的胖,这贴子就误打误撞地下了,郭水灵没好气:“看他那么胖,倒象是打趣我。这园子里的姑娘们都笑我胖,不跟我玩,我也不想理他。”

丫头只能叹气,这是一趟体面的邀请,所以来的早,不想到处被人嘲笑。郭水灵偏找人少的地方去玩,走着走着看到前面的院子里门大开着,先看到有小小的石锁,这个熟悉,这是父亲在家里经常会玩的,郭水灵走进院子里去,院子里的丫头也不认识她,刚笑着过来问:“姑娘请外面玩去吧,这是小王爷的院子呢。”

“我只玩一玩那个,”郭水灵手已经放到小石锁上,一用力把小石锁晃动了,丫头们都是惊笑:“姑娘有力气,跟我们胖倌儿小王爷一样。”然后抬头笑着看花池子后面扎马的胖倌儿:“小王爷也看看不是,这姑娘真是有力气。”这是朱闵的院子,小石锁就是胖倌儿平时玩的。

家里有客人,胖倌儿扎马才往花池子后面站着,怕被人打扰,看到这个胖丫头也能晃动,只是看着不说话,继续扎自己,郭水灵对着胖倌儿上下一通看,撇一撇嘴儿就出去了。

出去就遇到拉着朱闵过来的康宁郡主:“快看快看,两个胖子,就画这个,画成大阿福,”然后就对着闵小王爷笑眯眯:“曹子建才高九斗,康宁比落shen生的美。”最后一句最实在:“朱伯母让你画。”

朱闵满面笑容地陪着康宁郡主进房里去,让人收拾画碟子和画笔来,康宁郡主乐颠颠在旁边看着作画,一直画到中午,房外丫头们进来:“王爷王妃请闵将军陪着郡主去用午饭。”眼睛看一看画面,突然就“扑哧”一笑,赶快又收起笑容出来。

画面上一对大阿福,胖乎乎笑呵呵,任是谁一看,也可以看得出来是康宁郡主,朱闵画得很来劲儿,看看衣服没有润色完,丢下画笔来:“下午再来画。”

两个人一高一矮过来吃饭,厅上是一片嘻笑声,朱宣也是掌不住在笑,妙姐儿是无奈地笑,这实在是太可笑。胖倌儿和郭家的小姑娘在比着吃肉。

一桌子上来一盘子红烧蹄膀,肯定是小姑娘们是不吃的,为胖倌儿才上这一道菜。厨子这一道菜是拿手的,入口即化,就是妙姐儿也会吃一小块,现在饭厅上只有胖倌儿和郭家的小姑娘在吃。

别的人都不吃饭只是看着笑,两张大圆桌子离得本不远,是有人尖声惊呼一声:“水灵姑娘,你敢吃这个?”不知道是诚心还是有意的,这一声惊呼,人人眼睛都看着郭家的胖姑娘,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这一盘子别人不碰的菜。

几斤重的这一道菜,胖倌儿是毫不费力就可以吃下去一多半儿,今天看着有人比拼,更是吃得来劲儿。

朱宣用手在妙姐儿肩头上抚摸一下:“你吃你的,不要管他。”妙姐儿促眉看着胖倌儿把这一盘子都吃下去,端慧郡主正在吩咐人备茶:“泡消食的茶来。”然后再帮着人劝康宁:“这个你别吃了。”

郭水灵姑娘在今天的饭厅上出了一会风头,不比胖倌儿小王爷吃的少,朱闵悠哉悠哉地看着康宁郡主只努力地吃下去四分之一肉皮就再也不肯吃了,噙着眼泪对着蹄膀要掉泪:“怎么她们都能吃完。”

丫头们收拾盘子最后下去送到厨房里,厨子看着空盘子只是乐:“我就说我这蹄膀烧得一准儿人爱吃,果然今天下去的都多,看看每一桌子都吃得不少。”

暮色西沉以后的京里,长街上一长串的灯笼引着一辆马车在街上走过,行人看到那灯笼上的公主府的字样都是趋避,马车在高阳公主府门前停下来,里面走出来不少人来接着,这是康宁郡主回家来了。

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郑太后,一个是高阳公主,母女两个人正在说话,太后出宫只会到高阳公主这里来,听到外面人回话:“小郡主回府。”郑太后先露出笑容来,看着蹦蹦跳跳的康宁郡主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幅画儿,进来先行过礼才扑到太后怀里来:“我回来了。”

然后皱眉头:“今儿吃得饱,那肥肉皮子象是也不难吃,让人再做了来,我在家里吃几回,要比胖倌儿吃的多才行。”

郑太后笑着哼一声:“胖倌儿长胖倌儿短,那个小胖子,我是不喜欢,配不上我们康宁。”再对高阳公主道:“你要小心才是,这样小时候走动着玩,以后真的订他们亲事不成。”

看着母亲总是对这件事情有意见,深为了解的高阳公主只是笑:“不然母后说可订谁家的好,世勋之家也有几家,只是好婆婆就不容易找了,康宁都是母后惯的,我想想她以后成了亲还是这样,真是为她烦忧。”

“你倒烦忧上来,”郑太后重提旧事:“你就是成过亲事也是让人熬神费心思,你都忘了不成。”再看看康宁手里的画卷儿道:“这又是个什么,巴巴儿的带回来,不是画一只雀儿就是画两丛竹子,你带回来裱着自己房里收着,就有这么好?”

康宁郡主告诉郑太后:“是两个康宁,”打开来给太后看,画面上一左一右两个大阿福,面庞儿胖乎乎,鼻子眼睛是康宁,郑太后忍俊不禁:“南平王的这个儿子,倒象是个风流人才是,却是不风流,我只是奇怪。”

“母亲帮我裱起来我自己收着,”康宁郡主这才把画卷儿给母亲高阳公主,再倚在郑太后怀里告诉她:“两个胖倌儿,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比着吃肉,我吃不过她们,下次再比去。”

郑太后赶快阻拦下来:“那是什么好的,比着吃肉,这不好不斯文,”然后再继续抱怨高阳:“就没有别的家让康宁去玩半天,”

高阳公主也对母亲语句略带上抱怨,面庞是笑容满面:“这不是母后惯的她,您金口许过她爱跟谁玩儿就跟谁玩儿,”再把手里的画卷儿对着母后亮一亮:“她喜欢什么,就指使闵将军画什么,拿回来所以要裱起来自己玩够了再换一个新的,又去找闵将军,”这才喊人进来,把手里的画卷儿她:“送去裱起来。”

“我来还要对你说康宁的亲事,”郑太后劳累的时候,会喜欢上高阳公主这里坐一坐,觉得这里坐着比在深宫里要安宁的多,看一看康宁郡主也有几岁,对高阳公主道:“也到挑的时候了,再不宫中摆宴,我看着好就行。”

郑太后的面容在牛油蜡烛下看着只是在寻思:“我宫中摆宴,倒象是让南平王的儿子出风头一样,我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

微笑的高阳公主心想,可不是让他儿子出风头,一去就是四个,一人一个样子。听着郑太后还在回想:“世子现在是成人了,我就看着第二的那个,笑起来嬉皮,”这是说毅将军,再说闵将军:“第三个站在竹子根前面,从后面看,倒象哪一家的姑娘身段儿,”

母女两个人一起笑起来,最后是胖倌儿,郑太后对着康宁郡主只是皱眉:“跟他玩一会儿就哭,你还去作什么?”康宁郡主很开心:“现在可以欺负他,可以拿东西扔他,捅他鼻子拉他衣服,他扎马呢,不理人,随便怎样也不动。”

郑太后一听就呵呵笑起来,对高阳公主道:“我只为南平王发愁这个小子不成材儿,不想也上进了,”高阳公主对女儿只是皱眉,再对太后重新换过笑脸来道:“太后您看,康宁这象我不?我那时候哪有这样过?”拿东西扔人,捅人鼻子拉人衣服,高阳公主对着母亲不得不时时要说一下:“这样的孩子谁家肯订亲?”

“要订的多呢,”郑太后拍一拍康宁:“回去换换衣服去再来吧。”把康宁郡主打发出去,听着她站在廊上犹在吩咐人:“我的画儿快送了来,让那裱画的师傅候着,明儿再裱两个胖子。”这才回房去。

郑太后和高阳公主坐在一起,只是说事情:“刑部的钱一清,哼,也想着跟你攀亲事呢,当我不知道,他也是背地里让我还政,我对皇帝说,我现在是在帮他清君侧,他不要以为我是在同他争权力,想我也并没有学当年吕后,只封我家的人不是。”

“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高阳公主对郑太后道:“从康宁三岁起,就年年有人说亲事,母亲看我,象是会看中这样人吗?”

郑太后取笑道:“我看你只会挑南平王的儿子做女婿,我偏就是不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儿,你倒是被南平王妃那个柔弱样子给迷了去,独我看她是一个有心思的人,好人全都是她在做。”

母女说到这里就会有分歧,郑太后大权独揽,认为一切人等都是来巴结的,高阳公主与妙姐儿相处这些年,当然是不赞成母亲的看法,只是不明说不对。此时就把话题转开,高阳公主道:“杨广明的劝谏书,母亲这样轻轻搁起,儿臣看来是对的,前吏部尚书章大人的孙子此次还京,不如借他,在朝中重新清一清官员才是。”

“章家为官几十年,长孙改姓还京,总是有原由儿的,”高阳公主促眉想一想对太后道:“或是为着叶落归根,也或是为着这十年来总有白眼刻薄相待,要出上一口气儿才是,母后大可看着他,再要做出什么来。”

郑太后微眯起眼睛,冷笑一声:“他能做什么,京里没有宝藏等着他,不过是为着重新回京里来,想着出人头地,想着出出被黜的一口气儿吧,我正是和你想的一样,我看着他能做什么,他讨厌的人要是我也讨厌的,就由着他折腾,反正是他做事情,并不是我。这些官儿们。。。。。。”

对着母亲钦佩一笑的高阳公主心里总是很佩服,满朝高喊:“太后还政”,可是满朝官员们皆有千丝万缕的矛盾,算是错综复杂,郑太后一直稳稳把着大权,就是利用这些人自身的矛盾,一个小小的官吏杨广明苦心费力地留在京里,不为出一出当年的一口恶气,为着何来?

“我听说他去会过南平王,就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聪明人,”郑太后再想想南平王巧舌如簧,说什么太后不还政,皇帝孝名蒙尘,郑太后就想笑,这是什么样的一张嘴,这么老了还这么会说话,难怪年青的时候风流迷倒一干人。

看一看外面夜色,郑太后遂对高阳公主道:“我要回去了,倒是在你这里坐一会儿还算是一个安静地儿,等我回宫去看到那些狐媚子,我个个不喜欢。皇帝有孝名,皇后有贤名,听起来个个都是好人,”

高阳公主扶着母亲往外面去,听着她继续絮叨:“我对皇后说,这六宫里你是把总儿,你总得管管事情不是,她只会满口称是,皇帝去哪里,她倒是不管。”

含笑的高阳公主看一看母亲,这六宫里把总儿的,不也是您老人家吗?扶着太后一直送到门外的马车上,看着车行过街口不见,高阳公主这才回来,想一想今天太后说的话:“为皇帝清君侧,”这话明儿就要去告诉皇帝才是,这总是母亲的好意。

再想想皇帝最近一段时间也突然是真心孝敬,背地里叮嘱自己:“政事以母亲之念为念,”这样做女儿做妹妹的高阳公主也觉得行事从容的多,外面为太后说话也觉得不会再让皇帝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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