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可落到他的身上，却不由阴暗了两分。

染成亚麻色的碎发下，是张肤色苍白的脸孔。他的皮肤似乎很薄，薄得几乎可以隐约看到那些青色的血管。有着阴柔相貌的男人，脸上挂着犹如毒蛇般冰冷的笑容，套在黑色长衣下的身体看着单薄，却浑身透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他双手插在兜里，眯着双眼道：“你好呀，小少爷。听说你见过施龙飞，能给我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吗？还是说，你见到伪装者将军的时候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卫臣皱了皱眉头，这人从外表到语气，都相当令人讨厌。特别是在他心情糟糕的此刻，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个人立刻消失。

旁边的黄莺为难地道：“那个，罗森先生，我现在正要带卫先生去见他的朋友。可不可以请你……”

“闭嘴！”黑衣男人叫道：“小黄，这不关你的事。我只是纯粹看这个小子不爽而已，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真不明白博士为什么对他这么器重。哪怕他是博士的儿子，我也绝对不会认为，他有资格当我们的……”

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罗森的嘴巴。

那的确只是大手，单是手掌这么一捂，罗森就只剩下眼睛了，眼睛以下的部位全让这只手捂了个严实，当然下面的话也就说不出来。罗森的后面冒出来个大块头，那两米有多的身高让卫臣错以为撞上一名野蛮种。银灰色的板寸头，一张稳重老成的脸孔，修着一字胡的中年男人憨笑道：“别在意，两位。这家伙一大清早就喝了酒，脑袋有点不清醒呢。你们别管他，我这就把他带走。”

然后另一只像大腿那般粗的手往罗梦领口一提，就把黑衣男像小鸡似的拎了起来。罗森含糊不清地不知道骂些什么，中年男人笑眯眯的，突然一个头锤砸了下去，直接把罗森砸晕。接着扛在肩上，换了个方向走了。

“他们是？”卫臣看着远去的两人问道。

“堕落者，和韩习先生一样。黑衣服的叫罗森，大个子是刚武大叔。”黄莺一脸头痛地说：“罗先生是个神经质，不过刚武大叔人很好的，常常帮我们的忙。一些笨重的器材，不方便机械运载的时候，都是这个大叔帮我们搬运的。”

卫臣问：“这里堕落者究竟有多少人？”

黄莺抬头看着他，沉声道：“加上韩习先生的话，总共有十二人。”

“十二名堕落者？”卫臣吃了一惊，这个数量可不少。只要稍微想像一下，这座城市里有十二个像沐琳那样的人，卫臣就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见卫臣的脸色有些凝重，黄莺摆手道：“不用紧张，无论是韩习先生，还是刚武大叔，哪怕就是神经质的罗先生。他们每个人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不会发疯的，更不会变成你想的那个样子。”

卫臣这才记起，黄莺说过她的哥哥也是堕落者，当下道：“抱歉，我还有点不适应。毕竟我也遇到过堕落者，而他们，总是那么疯狂。”

“嗯，没关系的。博士开发的‘拉斐尔’药剂能够稳定哥哥他们的细胞，所以我们相信，只要给博士时间，他一定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黄莺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只是看着这姑娘一付充满希望的样子，卫臣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见过施龙飞之后，他已经知道人类面对的阻力会是如何大。哪怕养父可以让堕落者保持理智，可那不代表就有胜算。

施龙飞所在的高度，远超人类所能看到的极限。

卫臣深深吸了口气，暂时丢开这个令人烦恼的问题。黄莺继续带路，两人沿着街道慢跑，二十分钟之后，他们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小楼外嵌红色的瓷砖，窗户刷成了白色，窗户下面则是一条条花槽。建筑风格很欧式，再加上小楼外一块小空地上摆放着白色的桌椅，还有一把太阳伞，看上去格调挺不错。

“我就不进去了。”黄莺眨了下眼睛，跑起来对卫臣道：“晚上我会给你送晚餐过去，今天就和自己的朋友好好聚会吧。博士说你神经一直绷得太紧，正好趁今天休息下。那么，晚上见罗。”

这个挺有活力的姑娘挥了挥手道别，就掉头往回跑。

卫臣看向小楼的大门，吸了口气，上前摇动门边的银铃。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片刻后这扇白色的雕花大门从里面打开，一道熟悉的人影钻了出来，看见卫臣欢呼了声，直接扑了出来挂在了卫臣身上，小脸不断在卫臣脸上蹭着。这个招牌动作，除了卫岚还会有谁。

“谁呀，这大清早的。”接着又有一个女孩走了出来，正打着哈欠，嘴上咬着根香烟，却是胡小卫。她看到卫臣愣了一下，接着上前扯着卫岚的手臂叫道：“你给我下来，你这个恋兄情结的笨蛋！”

卫岚最后还是让胡小九给扯了下来，却抱紧了卫臣的胳膊不肯放。卫臣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依赖，温柔地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才对胡小九说：“你看起来还不错。”

“不错个鬼，你媳妇突然发疯把我俩扔下跑了，知不知道我们差点饿死了！”胡小九夸张地叫道，然后左右顾盼，咦了声说：“黎月呢？”

“一言难尽。”卫臣叹了声，然后道：“不请我进去吗？”

胡小九“切”了声，走进屋子说：“反正又不是我的房子，你想进来就进来呗。”

接着又朝屋子里大叫道：“喂，姓卫的来了，你们要不要下来？”

立时屋子里响起一片脚步声。

卫臣两人来到客厅，就见厨房里莎莎和她的弟弟小风钻了出来。姐弟俩似乎正在准备早餐，莎莎穿了件围裙，手上还捉着一根勺子。小男孩则欢呼了声，跑了过来抱住卫臣的腿叫道：“大哥哥，你来了！”

卫岚看小风那亲热的样子，露出两颗小虎牙，像小兽守护自己的领地般，向小男孩哼哼了两声。不过看上去她对小风还不错，至少没一巴掌拍开男孩。

卫臣蹲了下去，拍拍小风的脑袋道：“嗯，我们又见面了了呢。”

“卫臣？”这时，后头响起一把惊喜交集的声音，接着卫臣就让人从后面给搂住，一股淡淡的幽香，顿时钻进他的鼻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