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静静地话,却吐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坚定执着,还有对于命运的愤懑。要知道,两人之间的缘,洛雪隐真有些怕了,每一次,希望就在前方,第一次,当她感觉到可以牵对方的手。可是,命运总在那里,命运总是横亘在他们的面前,每当希望浮上心头,命运,都会将他们,生生地分开……
如果说,第一次的希望,都换来最后的无奈放弃,如果说,第一次的执手,到头来,都只能是磨难重重的话,那么,她宁愿守在河之岸,守候曾经归来——虽然说,归来无望……
所以,她就只等他三年,还他一个三年,如果说,这三年之中,他仍旧不出现的话,那么,她就会将他的痴情还他,就会将他的等待还他。那么,从此之后,他们之间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可是,不用等到三年啊,要知道,每年和雪落下的时候,那个人,就会不远千里而来,独守一个冬季……
现在已经四月了,那么,再有半年的时间,大山封山,那个人,会在第一场雪来临之时,准确在踏上洛水居的土地……
半年,只有半年而已……
洛雪隐再转过身来,望着青儿,严肃地说道:“青儿,你记住,不论你怎样想都好,却绝对不能私下里通知他,知道么?”
青儿点头,却觉得不以为然,她的主子啊,不论想什么,要做什么,总是与众不同,总是别具一格……
可是,就是这样的主子,有着自己的骄傲、坚持、还有放弃,所以才成就了那人的一生执念……
这世上,有些人,即便不需要姿态,也能成就一场惊鸿。而那个人,就是她的主子……
呵呵,那就是她青儿的主子啊……于是,青儿忽然觉得骄傲起来。她在洛雪隐的身后,重重地点头,然后说道:“是,青儿发誓,绝对不会私自地告诉那个人,小姐已经回来的事……”
风,带走她的誓言,随即消散在这一片碧水里。可是,天记得,时光记得,她的主子记得,她,也记得……
有些誓言,是需要,用心铭刻的……
“青儿,对了,你姓什么?你可有尝试过寻找你的父母么?”洛雪隐回过头来,望着青儿,轻轻地说道:“青儿,如果找到了,你应该将他们接来,然后安享晚年啊……”
是啊,若有亲人在生,若有亲人在侧,无论谁的心里,都会感到安慰和幸福吧,这安慰,她没有,这幸福,她也早已失去,可是,青儿,她希望青儿能够拥有……
可是,听了洛雪隐的话,青儿忽然苦笑起来。她说:“小姐,青儿从小就被人卖来卖去,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亲人,只依稀地记得,有个买主在青儿小的时候说,青儿是瀛州生的,可是,青儿再回到那里,却只是废墟一片,打听了许久,也没有听说过,有人曾经丢失,或者卖出过女儿……”
青儿微微地苦笑起来:“要知道,青儿自从三岁起,不知道被卖了多少次,最后,才来到了主子的身边……也只有主子,才会对青儿好,所以,青儿这一辈子,都是小姐的……”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到那个尊贵而且跋扈的小姐身边,那个小姐,正在怒骂其他的丫头,可是,那个满身珠翠小的贵小姐,那个在别人的眼里高不可攀的嚣张小姐。乍一看到畏首畏尾的她,竟然将手中的鞭子一扔,上前抱住了她:“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一念及此,青儿的语气哽住了。
她想起,自己的主子,在兰心居里,吃尽了苦,可是,每天却还嘻嘻哈哈,她想起了,小姐在面临背叛,在面临身体的痛和心里的痛时,那一种虽然蚀骨,其实断肠的撕裂时,泪水,在往肚子里流,可是,无论有多么的苦,有多么的痛。她的表情,依旧云淡风清。依旧坐看云起。
可是,我的小姐啊,你对所有的人,都宽容,都大度,都体贴入微,都面面俱到。可是,为什么,却唯独对自己,对那个人,如此的残忍呢……
是否真如他人所说,因为在意,所以残忍……
“这样啊……”洛雪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然后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青我,忽地展颜一笑:“那,青儿,你以后,就跟着我的姓吧——我姓洛,我的名字叫雪隐,那,你的名字,就叫青隐吧……怎样?”
青儿忽然愣在那里,仿佛隔了很久,她才听清洛雪隐在说什么。
嘴唇动了动,她用几乎颤抖着的唇,嗫嚅道:“可是,青儿只是一个丫头……”
是啊,封建社教,主仆之分,那是永远都不可能逾越的鸿沟,是贫与富之间,是官与民之间,最最清晰的分界线……
“在我的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丫头,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洛雪隐微微地笑着,一向苍白的脸上,泛出一种慑人的,却温和的光彩。
她微笑:“除非,你有更好的选择……”
每一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所要走的路。而洛雪隐,从不认为,无条件下给予,就是最好……
青儿慌忙摆手,轻拂的微风之下,她微微地红了脸,然后,她低下头来,双手在衣角上揉来揉去:“好吧,那,青儿,就听小姐的……”
青儿,就听小姐的……
“还叫小姐……”洛雪隐微微地笑了起来。她用手指点了点青儿的额头,语气里满是宠溺地说道:“你啊,总是摆不正自己的身份……”
“是……”青儿窘迫,她只觉得脸上有点发烫,她抚了抚发烫的脸,一看到蓝埏远远地向这边走来。连忙站起身来:“那,青儿要给你准备药材去了……蓝埏也来了……”
说完,逃也似地跑了……
“小蓝。”一看到那抹在微风中飘拂的红衣,洛雪隐就笑着招呼。
蓝埏疾步而来,刚好停在洛雪隐的面前,一手握紧她的手,问道:“药呢?喝了没有?”
“没呢,青儿去煲了……”洛雪隐一边垂下眸子,帮蓝埏将杯子里的茶添满,一边抬头问道:“怎么,净水湛走了……庄聪呢?安排好没有?”
“嗯……”蓝埏很自然地点头,然后摸过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好苦的东西……”
“你怎么会懂得品茶呢?暴殄天物……”洛雪隐嗤笑一声,干脆把壶往自己这边移了移:“怎么,净水湛就没有留下什么话来……”
“当然……”蓝埏似是现在才回过神来。他抬头,望着面前这个如此陌生的女子,忽然间,就睁大了眼睛:“女人……”
女人,你可是记起了一切?
“不是应该叫‘主子’吗?”洛雪隐眉色不动,只是轻轻地泛出了一抹令人看不清意味的温和笑容出来。她就在小亭里站起身来,用力地抱了抱那个一路陪着自己的男子,忽然间,一声低叹,然后,感叹地说了句:“小蓝,辛苦你了……”
蓝埏的泪水,忽然间就落了下来。
他张开手,一寸一寸地笼紧自己得而复失的女人,眸子里,仿佛有无数星光在闪。
“我知道,我就知道,终究有一天,你什么都会记起来的……”蓝埏一把推开洛雪隐,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翻来覆去地看,翻来覆去地打量首:“女人,让我好好看一下你的样子……”
“嘿嘿,我的样子,什么时候都没有你好看啊……”洛雪隐的眸子里,也仿佛有什么在闪。她望着眼前逐渐长成大男人一般的成熟男人,忽然之间,敛了敛眉,笑道:“小蓝,只能说,这三年,你长大了许多……”
“是……成长催人老……”蓝埏的话里,有着说不出的感慨万端。他握紧洛雪隐的手,重新坐了下来。摇头:“以前,虽然在尘世蹉跎几百年,可是,我却并没有真正看穿这个尘世。所以,直到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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