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罂漓漓结束了连续几日的邋遢颓废,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舒舒服服地伸着懒腰,打算好好补个眠的时候,却突兀地发现自己的卧榻似乎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卧榻边的窗户此时大开,分明地昭示着那擅闯者入室的方式,罂漓漓禁不住还是倒抽了一口气,那窗户外可是万丈悬崖,看来这登堂入室的采花大盗不仅艺高,胆子也不小。
浅紫色的纱幔下,欣长的身姿若隐若现,罂漓漓只消一眼,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某位大爷此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趴在登云台的阁楼中,那原本属于罂漓漓的卧榻上正和周公相谈甚欢。
“咦,莫奕,你怎么会在这里?”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声音不自禁地高了八度,骤然间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似的,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她心虚的向后张望了一番,确定阁楼外没有别有用心的偷窥者之后,方才蹑手蹑脚地赶紧又把那阁楼的小门关上。
想了想,又做贼心虚地里里外外设了一道结界,方才蹑手蹑足地向软塌边走去。
开玩笑,这半夜三更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她。虽然她罂漓漓是标准女流氓,也并不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也没来由平白给别人增加饭后谈资。
她知道,他这几日怕是几乎未曾阖眼,之前替他清理伤口的时候,他就一直昏昏欲睡,那满眼的血丝和满脸的疲惫看得她心中极为心疼,此时看他睡得如此香甜,她又如何忍心去吵醒他?
或者说,在历经了那一场场血雨腥风的浩劫之后,能和他这般静默地独处,其实她的心中还是有几分窃喜的。
她知道莫奕是故意的,好歹也是堂堂纳禹族新任的族长,如今也算得上是虚冥界排的上号的顶尖人物,难道还会犯走错房间这等错误?
而且,再走错也不会走到这刹墨后山的登云台来,还要破窗而入,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罂漓漓身为刹墨族的首席大巫师,原本是有自己独立的寝殿,但是因为刹墨神殿在当日一战中毁于一旦,她的寝殿自然也灰飞烟灭,所以如今她便暂住刹墨后山登云台的小阁楼里,登云台原本是刹墨族一处神秘的所在,直接通往天玄秘境,虽然此时天玄秘境已经被那个魔偈族余孽给毁了,但是这登云台依然不是身为外人的莫奕能来的地方。
而莫奕虽然身为纳禹一族的族长,身份特殊,但是也只能被安排在刹墨神山下的客厢房,和魏星影他们在一块儿。明显,莫奕对于这样的安排是非常不满的,理由,当然是离罂漓漓太远。
所以,他虽然口里没说什么,却直接用行动表示了不满。
莫奕从来都是个随性的人,什么世俗的眼光,凡尘的规矩,对他来说基本没有任何约束力,所以才会这般大刺刺地夜探登云台,还大刺刺地霸占她的卧榻,睡得天昏地暗。
不过,对此,罂漓漓这位受害者加当事人却是没有半点怨言的,虽然她自己此时也挂着硕大的熊猫眼,但是此时能够这般静静地瞧着他的睡颜,已是让她喜上眉梢。
此时才开始庆幸她并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之前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长老师叔们派来伺候她的几个小侍女,否则,今夜可就没得这副让人喷鼻血的睡美男画卷可看了。
当然,她不确定若是真的有侍女在的话,莫奕会不会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们一一打晕丢出去,那她明天可就真的不用见人了。
记忆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与他安静地独处,自从红砂村的一夜之后,她与他,似乎总是在一再地错过再错过...
她忽尔童心大发,屁颠屁颠地半蹲在卧榻前,细细地端详起他的睡脸。
他似乎也才刚沐浴完没多久,头发还有些湿润,湿发微微地贴着脸庞,将他那张原本就俊逸的脸衬着愈发地出尘。
毫无疑问,罂漓漓对于莫奕的这张面皮素来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无论何时看,她都觉得这张脸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原本深邃如谭的眸子此时微微地阖着,挺直的鼻梁下,那刀削般的薄唇微微地勾起一抹淡笑的弧度,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呢,看得罂漓漓的心中猛然地一抽,竟是差点忘记了呼吸。这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与莫奕大多数时候冷毅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果然,这家伙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纯良无害一些。
记忆中,这似乎不是罂漓漓第一次偷窥莫奕的睡颜,似乎在现世的时候,她也曾经偷窥过一次,可是,那时候的莫奕和此时却是感觉明显不同,是哪里不同呢?
罂漓漓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莫奕微微勾起的唇角--露出这样惬意的表情,他是在做什么美梦么?
记忆中,莫奕似乎大多数时候都是紧抿着薄唇,她也曾经怀疑过,薄唇的人是否也是同样的薄情,可是此时罂漓漓早已明白,若他都是薄情的话,这个世间再无有情之人。
至少对她来说,这个人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几乎是不经大脑思考地,罂漓漓下意识地伸出了拇指,顺着他英挺的剑眉,缓慢而爱怜地,一寸寸一分分摩挲下来,温热的指尖滑过他的眉眼,滑过他的鼻尖,最后停在他微微勾起的薄唇上。
那优美的唇线让她忍不住来回地摩挲着,拇指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仿佛在触摸着什么惊世的艺术品一般,竟是舍不得移开。
此时她的指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薄唇上每一道细细的纹路,让她的心渐渐地化成了一滩春水。
忽然,一阵微弱的刺痛传来,她下意识地抬眼,才发现自己的指尖竟是被他轻轻地咬了一口,这个暧昧的小动作如同打破了魔咒一般,让她一瞬间清醒过来,她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尴尬地发现他竟然骤然间睁开了眸子。
他这是被自己弄醒了还是--一直在装睡?
而他的表情很快就说明了一切,他的睫毛低垂,薄唇又微微地勾起了一抹淡笑的弧度,却是笑得促狭,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装睡!
一想到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知道了,罂漓漓的心开始骤然狂跳起来,粉颊顿时羞红得仿若煮熟的虾,这种似乎像是做坏事被人人赃俱获的场景,实在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家伙是故意的!
罂漓漓的脑海里骤然间反应过来,这个坏胚子,明显是在故意看她的笑话!或者说,那丫说不定一开始就是故意趴这儿来**她的!
“莫奕,你故意的!”她恼羞成怒地起身想打他,却被他含笑用力一带,整个人就这样狼狈地落入软塌之上,滚入他的怀中。
他灵巧地一翻身,下一瞬便已将她整个压在了身下。
可是,那半敞的单衣领口下,道道猩红的血痕骤然落入罂漓漓的眼中,她骤然又想起他如今浑身是伤,最应该的是卧床休息。
“莫奕,你的伤....”罂漓漓窘迫地想推开他,却又害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想推开她的手,滞在空中,却不知道该落到何处,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
她顿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方才明明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可是一看到他的伤口,她又没来由地心疼起他来。
“知道就别乱动!”莫奕闷哼了一声,低头已经攫住了她的唇。
似是刻意积压在心底许久的感情终于爆发了出来,莫奕近乎疯狂的吮.吸着她柔嫩的唇瓣,辗转反辄.....
唇舌交缠,罂漓漓仿佛觉得这天地间都只剩下莫奕的气息,双唇温热酥麻,贴合在一起的身体如烙铁一般地滚烫,让她不自觉地轻轻战栗,想要逃避他的侵略,却又矛盾地想要更多一些.....
她的脑子里忽然没来由地想到当日也是在登云台上,她决绝地说出要与他人海茫茫,各自天涯.....
虽然当时只是为了做戏给乌苏看,骗取乌苏的信任,可是如今想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还历历在目,罂漓漓实在无法想象,当日那决绝的话真的是她说出来的,她怎么能?怎么忍心?怎么可以?对他,对挚爱的他说出那般残忍的话?
想起被自己抛下山崖的玄铁短刃,罂漓漓的心中忽然一阵锥心的刺痛。
那是他送她的唯一的礼物,是他亡母的遗物,她却为了一己之私将那么重要的礼物扔下了山崖....
似是感觉到身下的人儿忽然的僵直和忸怩,莫奕停下了那原本已经游离在她的亵衣内的手,他惩罚性地狠狠噬咬了一下她娇嫩的唇瓣:“小妖精,又在想什么别扭的事?”
他凝望着怀中的她,幽深瞳底仿若两潭深水,那一瞬间,仿佛被莫奕整个看穿了一般,罂漓漓窘迫地呆愣在当场,她喏了喏唇,半晌之后才轻轻地吐出一句:“那天,对不起....我....那不是我的真心话.....”
他微微地一怔,似乎转瞬间就明白了她为何而道歉,也明白了她为何而忸怩。
他的面色忽然变得阴晴难定,就在罂漓漓忐忑地以为莫奕定是生气了的时候,他忽而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灼灼对视,然后一字一句地吐出:“那天我的确很生气!非常生气!”
就在她慌乱地张嘴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又忽然俯身而下,滚烫的唇忽而落在她的耳垂上,张口.含住,轻轻咬噬,顺便扔下一句:“告诉你罂漓漓,那些什么各自天涯、劳燕分飞的事儿,你最好想都别想!你罂漓漓生生世世都是我莫奕的人,就算做鬼也只能跟我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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