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有些刺眼。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了,下意识的,她眼皮一阵颤动之后,终于张开了眼睛。估计太久没有张开眼睛了,她有些不适应,视线也未曾聚焦。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彩,莫以名状的光构成了一幅抽象的画面。她没有动,没有悲喜,甚至脑袋都是空白的。
直过了许久,又像仅过去一个刹那。那些光影在她眼中组成了图像,于是她看到了一个屋顶。看得出来,屋子应该全是用木造的,木梁、木板、连撑起屋子的柱子,也是削掉了枝桠后的原木树干。柱子上那些斑驳的树皮,呈现着龟裂的纹理,显得简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然后她感觉到了光。
光从旁边一个木窗外照进来,这个窗户没有玻璃,它的窗叶是用成排的木条拼成的。用一根粗树枝撑起了窗叶,让外头的阳光得以照进屋子。
屋外有犬吠鸟鸣,有风吹树动的声音,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自然的清香。她扶着床,坐起来。一动,床下就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原来就连床,也是木造的。这是间木屋,从桌椅到床铺,都是木造。这里是木屋的卧室,床边木墙的左侧有一个小小的门,门垂着用木珠串成了帘子。帘子忽然被一只手拨起,有人走了进来。看到了她,那人欣喜地叫道:“你醒啦,黎月。”
似乎脑袋太久没动了,就连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听到黎月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表情显然有那么几分呆滞。过了几秒,她才想起,这是她的名字。
她叫,南黎月!
记忆重新涌了出来,于是她顺理成章地记起,这个揭帘而入的女子,正是暮雪。
南黎月笑了下,道:“看来我真是睡挺久的,都有些痴呆了。”
暮雪坐到了床边,捧着她的手道:“别胡说,你就是睡糊涂了,过一会就好了。”
“这是哪里?怎么感觉像是在野外……”南黎月看着四周道。
“要说野外,倒也没什么毛病,我们其实在森林里。”暮雪站了起来,把旁边一个木造的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衣物说:“你看看合身不。”
南黎月下床更衣,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好奇道:“都已经住到森林里来了吗?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暮雪笑道:“你先换好衣服,呆会我再跟你慢慢说。你虽然只是睡了几个月,不过这中间,已经发生了很多事,你估计要花上一段时间去适应。”
“发生那么多事吗?”
换好了衣服后,暮雪带她出了房间,走出了木屋。木屋外是一片空地,不远处又有一间屋子。像这样的木屋,一间接一间地铺开,简直就像一个小村子似的。木屋内外有人进进出出,这些人看南黎月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好奇中,又带了几分恭敬。南黎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样看自己,而且他们穿的衣物,和现代人完全脱节,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部落。
暮雪陪着她一边走,一边讲述起南黎月昏迷过后所发生的事。她告诉了南黎月,卫臣找到自己的养父。告诉了南黎月,苏金卫在暗中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南黎月这才知道,这个世上除了骑士之外,还有黑骑,他们是介于骑士和堕落者之间的存在。
之后暮雪一直说,说到了昆仑,说到了苏金卫的背叛,说到了卫臣和血噬分离,说到了龙神,最后说到卫臣去了桃源基地,把她带了回来,又送到了造化宫,把她细胞分裂停止的情况逆转。
南黎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她没想到,自己在昏迷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特别是卫臣被自己的养父算计,她除了惊心动魄之外,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刺痛。她完全可以感觉到,卫臣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是个重感情的人。
被自己的养父背叛,那对于他来说,那种痛苦,当是撕心裂肺。
她们已经走出了巫族的村落,从这里看,可以远远看到那座玉墟宫,南黎月叹道:“没想昆仑真的存在,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
“在此之前,我也一样。可传说却是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眼前,由不得你不信。”暮雪拢了下耳边的发丝,指着远处的玉宫说:“其实我也是刚刚从那回来的,在那座玉宫里,有一个叫神武殿的地方。那是龙神用来训练巫族战士的宫殿,我们在其中受益颇深。”
“有机会,我也想进去看看。”南黎月看了看四周,道:“他呢?”
“他呀,嗯,他来了,你看。”南黎月指向不远处的树林。
南黎月看了过去,只见树林里钻出来一道高大的身影。他穿着麻衣麻裤,肩上扛着一根粗大的原木,看到两个女孩时愣了下,接着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把原木一下子插进地里,然后大步朝两人奔来。
暮雪微微一笑,往后退去,走回村子中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他来到南黎月的身边,伸出手,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在女孩的脸上划过:“你醒了?”
南黎月捧着他的手,把自己的脸,放在那宽厚的手掌上。她闭上眼睛,点点头:“醒了,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原本以为永远也醒不来呢,结果还是醒了。”
“那我是不是该给你说句对不起,毕竟是我把你叫醒的。”他笑道。
南黎月张开眼,握着拳头在他胸口上锤了下道:“你应该早点把我叫醒的。”
“我也想,但发生了一些事。无论如何,你终于醒了……那个,早上好?”他摸了摸脑袋,那笨拙的模样,一如往昔。
南黎月笑了起来,一把将他抱住,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上,喃喃道:“笨死了你,不过能再看到你笨笨的样子,真好。”
“是啊,真好。”他也抱住了女孩,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感觉着她那有力跃动的心跳。
“真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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