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节那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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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过一场,反而睡不着。
白云归依靠床头抽烟,画楼静静闻着那清冽烟草气息。
她的思绪依旧被张从德的事缠绕着,直到粗粝指端摩挲她脸颊肌肤,白云归问她在想什么,画楼才回神。
她秀眉轻蹙:“三番五次挑拨张老师跟您闹的,是不是从前的张总统?”
白云归有些惊讶,随即又颔首:“除了他,旁人也无动机。他跟我合建的研究所分开后,就想着把老师带过去。老师不太愿意替他做事,若不是张恪的死,老师也不会这般暴怒,他也无从下手。”
发生这件事,周副官第一念头想到的是阮立,还说要不要找阮处长问问。白云归怕画楼也会这样想。可是,她的见识总是让他惊叹、赞赏。
画楼挑眉轻笑:“您怎么不想法子教训他一顿?总是被他得逞,他还以为您怕他。”
“没必要。”白云归缓和的脸色又微黯,“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有了这样的间隙,老师只怕不会再有心力去做事了,他挑拨也得不到好处,任由他吧。”
他虽然极力遮掩,画楼亦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厌倦。
他当初从军的理想,是想护国安邦,让华夏更加强盛;而这十几年他所做的事,却是跟这个抢地盘,跟那个拼阴谋算计。不争不抢,地位不稳,更别提当初的理想了。
人至中年,每当反思这一生走过的十几年,是不是总有光阴虚度的怅然?当初的理想渐渐偏离,而生活却将他推向了另外一处的高端?他是不是觉得很累?
以前他便说过一次,他厌倦了官场的倾轧。他是个军人,却因为这个时代的畸形扭曲,走到了如今统辖一方的位置。
画楼淡然微笑,初雪双颐在灯下有淡淡白玉般光润,她道:“我怕您以为是阮处长……”
她是担心白云归怀疑阮立。
阮立是个能干忠诚且刚正不阿的,画楼不想因为她想杀张恪这件事,而令阮立和白云归两人有了隔阂
白云归揉乱她的鸦翅般青丝,忍不住笑:“我还怕你怀疑他……”
画楼也跟着笑出声,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暧昧缱绻。白云归轻轻躺下,将她抱到自己怀里,让她依偎在他胸膛。
“明天是腊月十八啊”画楼感叹道,“督军,您脸上还有伤痕呢,只怕消不了。”
白云归的手指沿着她光洁后背轻轻抚摸,笑道:“傻姑娘,迫不及待要嫁人?是后天。”
画楼瞥了他一眼:“都快凌晨五点了,督军您说的今天早就过去了,现在是腊月十七了。”
白云归哑然。
似乎同画楼有争议的时候,他从未赢过。
他也不执拗,爽朗笑道:“你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声音里没有被她反驳的不快,反而满是欢喜,令画楼心头微舒。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在他胸膛打圈,思绪轻扬飘渺。
“别闹。”白云归身子在她的触碰下酥麻难耐,低声阻止她。
画楼回过神来,讪笑收了手。有些尴尬,便将慕容半岑告诉她的话,说给白云归听。只是变了说辞,把慕容半岑争取官费生的事说成他的自强不息,不牵扯白云归。
“半岑有这等志气,将来能成一番事业。”白云归感叹道,“过了年,我便让人去美国那边帮他们安顿,大约五六月间就可以启程。如果半岑考上了官费生,他先过去也可。”
说到半岑出国,白云归便想起当初画楼借给他周转的那批金条,如今将近一年过去,经济复苏较快,官银号储备充足,这笔巨款应该还给画楼,让半岑和苏氏带去美国生活。
“你年初给我的那笔钱,照一分利算给你,全部换成美元,让去美国那边找房子买地的人带过去,存到美国银行,以后半岑和苏捷在外遇到急事便能应急。他们的生活费我每年另外寄出去,你觉得如何?”白云归把他的打算说给画楼听。
那时画楼好似说过,那笔钱是苏莹袖赠送给她的。苏莹袖以为自己回到霖城是不能活下去的,这辈子就算老死霖城了,半岑又托付给了他,钱反而是祸害。如今不同了。
苏莹袖不仅仅有半岑,还是刚刚出生的苏捷。她一个女人没有收入,只能靠这笔钱维持生活。
画楼心头微动,正中她的下怀。这笔钱她也在惦记,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讨要。就算他不主动说,半岑和苏氏出国,画楼也会问他的。
“督军,当初我妈给我这笔钱,半岑不知道。”画楼笑道,“我想,不如把这件事告诉他,这笔钱就还给我妈。他们的生活费,咱们就不管了。督军,半岑和苏捷都是男孩子,让他们一直受您的接济,年纪大了总会觉得尴尬。男人嘛,总是依仗旁人救济生活,能有什么出息?”
白云归微微颔首,画楼这种想法不错。
而且这笔钱够他们挥霍三五十年的。
“你说的有理,就照你说的办吧。”白云归轻声笑了,手指在她发际穿梭,感受青丝的凉滑柔顺,“亲家太太和苏捷,还是等五六月再启程。毕竟苏捷年纪小,亲家太太身体也要调养……”
画楼点头同意。
不说苏氏高龄产妇多些时间需要休养,苏捷不满周岁,最是容易夭折。等到五六月间,苏捷六七个月大,苏氏也调养了半年多,旅程对他们母子都好。太仓促往往坏事。
“就是委屈我妈,天天一个人呆在小公馆哪里都不能去,否则我真想多留他们些日子。”画楼喃喃道,声音有几缕伤感。
她舍不得苏氏,更加舍不得小苏捷。
“也是。”白云归笑道,“等他们走了,不知道哪个年月才能见到苏捷。他长大了,都不一定能记得我们。”
提起苏捷,白云归声音不自觉温软,在画楼耳边低语:“苏捷的眉眼和你有七分相似,真是个惹人喜欢的小东西。画楼,你替我生个儿子吧?”
这话他提过一次,画楼睡得朦朦胧胧的,白云归不能确定她是否听到。平常清醒的时候,他不太愿意去说,他不想画楼多心。
生儿育女顺其自然,倘若总是说,画楼又不能怀,只怕她心中烦闷。
女人比男人更加担忧子嗣问题。为了不给画楼负担,所以他很少去说。但是此刻不同,两人亲密躺着,似爱人间的呢喃情话,减了这个问题的锋锐,变得暧昧温馨。
画楼埋头不回应。
“女儿也可以……”他声音越发暧昧低醇,“只要长得像你这样,我都喜欢。画楼……”
半晌依旧得不到回应。
白云归便轻轻抚摸着,撩拨着,嬉闹着,直到她忍不住忸怩挣扎身子,他又吻住了她圆润耳垂,在她耳边呵气:“画楼……”
然后便是不停磨着她。
“白云归”画楼简直对他无语,“你这性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你像个孩子一样磨人……”
“从遇到你这个别扭的小东西开始的”白云归顿了下,才笑起来。他回想下,真的是从遇着她开始。画楼娇气又矜贵,很多时候想要她出格一点,她便不搭理,白云归要是呵斥她,适得其反,只得不停闹她,她受不住便会投降。
“胡说。”画楼哭笑不得,“你睡不睡,一会儿起不来,他们要笑话呢。”
白云归看了怀表,都六点多了。
他回身将画楼压住:“还起什么?好好养精神,明日是大日子,顶着一脸疲惫怎么行?”
那个问题,便放任画楼混过去了。
夫妻两人中午才起来,家中众人都各自忙去,上班的上学的逛街的。
吃了午饭,白云归要去医院看张从德,画楼便想去小公馆看苏捷,顺便把昨晚商议那笔钱的事情同苏氏说说。
白云归先走。
画楼换了衣裳下楼,管家说吴夫人来访。
吴时赋的母亲也要了?画楼眸光微沉,终于明白当初为何采妩不肯同她商量,大约就是明白吴家这些人的秉性,不愿意牵扯画楼,怕她受吴家人的气。
如今,画楼“不知情”,理直气壮些。
“快请。”她道。
与吴夫人一起来的,还是吴三少奶奶。如今分了家,应该是吴三太太。
吴夫人穿了件孔雀蓝旗袍,脸色不善;吴三太太虽沉着脸,却眉宇噙笑,颇为快意。
采妩走了,她跟吴时赋**更加心安理得吧?
“白夫人。”吴夫人笑容勉强跟画楼见礼,瞧着画楼淡然神色,眼皮微沉,目光阴寒。
佣人上了茶,画楼让管家等人全部退出去,客厅里只有她和吴家两位女人。
管家忍不住嘀咕:这吴家怎么回事?昨天吴四少寻上门,今日吴夫人和吴三太太又来,沉着脸好似寻仇的。
“白夫人,老身也不跟你兜圈子。”吴夫人声音里有几分严厉,“听我们家老四说,采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找不到她,很是着急。白夫人,您跟采妩最好,可知道她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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