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河谷
山谷轰鸣,阴云低沉。
杨悦跳下去的一刹那,有三个原因。第一是“不得不跳”;第二是“心存侥幸”;第三是“异想天开”。
不得不跳,是因为她不想让龙比格奸计得呈。她想要《大云无想经》,她偏不给。
心存侥幸,是因为她身后的山谷虽然陡峭,但毕竟不是断崖,或许会如后世某山的五壮士一般,不会毙命。
异想天开,是因为她觉得在这个时代便是死去,也没准会像电视剧中一般,重新又回到未来。
然而,在她跳下去后,立时了。
山谷“不陡”,却足以令她风轮一般,飞速翻滚。
伴着落石滚滚,以头抢地,不过几个翻转,立时便让她天晕地旋,眼冒金星……
山路的上的杀伐之声,瞬间消失。脑海里一片轰鸣,轰鸣、轰鸣……
不是山谷里的水在轰鸣,而是整个大地都在震动,山川在动,流水在动,山石在动…..
天翻地覆,怒云翻卷。
突然,杨悦似是看到一个圆乎乎地,正从身边滚落。
是一个白色的如羊皮一般的长条状物。小山羊?杨悦没想到滚落的山石中竟然还有只小山羊。
“小山羊”的滚动看起来更像皮球一般,不时弹跳几下。
杨悦想伸手去抓住它,可惜没那般本事,“小山羊”滚势如飞,从她手边滑过,突然被一棵荆枝挂住。
杨悦不由一喜,然而“小山羊”突被树枝划开肚皮。杨悦心头又不由一紧,但见一片红色翻出。
定睛看时,却是一块梅花方巾。
原来那不是“小山羊”,不过是块山羊皮做成的包裹。忽然,梅花方巾里传来一声婴啼,是一个女婴儿的哭声。
女婴?这里怎会有女婴?
杨悦心下大奇,然而千真万确是一个女婴的声音。
天地震地,山石乱滚。杨悦猛力一蹿,想滚到女婴身边。然而事与愿为,那女婴儿突然被一块巨大青石裹卷的沙石推动,直往谷底冲去。
哭声渐去渐远,“咚”得一声巨响,巨石裹卷着女婴落入山下洪流……
杨悦眼前一黑,一切都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月牙升起,两岸的断崖遮掩,月光只能半照在山谷的谷底。
洪流依旧轰鸣。月牙映在一个急流冲出的深水洞上,却异常宁静。
去深水洞不远,有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一半探在水中,一半稳稳落在河谷的砾石上。
月光转动,照到青石板的另一侧时,蓦然出现有一只脚挂在青石板的棱角上……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杨悦已经感觉不到的身体在哪里。百骸如散,没有任何知觉。
睁开双眼,看到天上的月亮。终于,她动一动胳膊,居然还能动,然而却如钟摆一般,竟然没有一点知觉。
筋骨尽断?杨悦大骇。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候,麻木感自背心开始,一圈一圈向外扩散。
终于,有了知觉。杨悦没死,而且筋骨也没断。
然而一瞬间,痛感,像是被数千万只虫蚁噬咬的痛感,传透每一寸肌肤……
流水淙淙,就在枕下、身下、脚下……渐渐地,杨悦明白,原来她的半个身子是躺在水中,而另一半却搭在河谷边的砾沙乱石上。
有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杨悦缓缓地坐起身来。
左臂忽然传来一阵巨痛。回过头去,左臂血流涔涔,已肿成一个巨包。杨悦这才想起左臂中箭。虽然她在跳下山谷时,已将箭头拔出,但毕竟没有上药,一直在流血。此时才感到钻心之痛。
痛吧。杨悦突然咧一笑,虽然痛得呲牙咧嘴,可毕竟还活着。能有痛感已是万幸。
只是此处是那里?是还是未来?
杨悦记得滚下山谷时,还是天阴如水,此时却已月光如洗。
待到抬头四下去看,却不由大惊失色。
原来杨悦向前数寸便是一个断崖急瀑。她实在是侥幸,一只脚被一块巨大的青石挂住,才没有顺流而下。
杨悦回头看向身后,看到深水洞里的月亮,猜想刚才定然侥幸落到了深水洞中,才没有毕命。而后又被洪流冲出,左脚被这块巨大青石板挂住,才没被洪流冲下断崖急瀑。当真是万分侥幸。
杨悦已能够地扶着青石板站起身来。
然而,与此同时,杨悦双眼落到挂在青石板的左脚之下,怔怔地愣来。
一个软绵绵地白色包裹,竟然粘在她的脚下。
一块梅花方巾从一个白色包裹中露出一角,静静地躺在青石板一角,躺在杨悦左脚之下。
女婴儿?
电光一闪,杨悦脑海里突然闪过落下山谷时的看到的一幕。
呼吸,杨悦只感到呼吸已经停止。一种异样传遍全身。左脚不自主地抖动起来。
脚下软绵绵,难道是那女婴儿?是否是那女婴儿?
杨悦大骇,一动都不能动。
半晌,才哆嗦着双手将脚下的包裹取下。
软绵绵地包裹却只是一只白色羊皮。里面只有一块梅花方巾,根本没有女婴儿的影子。
难道是听了?杨悦诧异地瞅着白羊皮包裹直发愣,她分明听到一个女婴的啼声。
然而,那包裹完好,绑带未松,里面若真有女婴,至少不可能掉出去。
是听,还是女婴不翼而飞?
杨悦四下看时,突然不远处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处,隐约看到两个人影躺在那里,不知死活。
杨悦艰难举步,才左腿上有一个大大的口子,从小腿直到膝盖。杨悦苦笑一声,顺手从白羊皮包裹里拽出梅花方巾扎紧伤口,已顾不上多想,一步一步向那二人挪去。
一男一女。
男的是杨悦认识的“雪人”,女的黑衣黑帽,看不清面目。
杨悦一瘸一拐走,探一探“雪人”鼻下,还有气息,不由心头一松。走近那黑衣女子,刚一探手,蓦然一只黑手竖起将她拂开。
“你还活着。”杨悦又惊又喜道。
“死不了”黑衣人冷冷言道。
“阿难弟子?”杨悦再次又惊又喜,这次不会有,虽然看不到黑衣人的面容,然而那冷冷的声言,忘记?杨悦在西域之时,与她多次会面,一直称她为“黑衣怪人”,然而她怎会在此出现?
“你怎会也在这里?”杨悦奇道。
阿难不答,却道他没有死?”
声音虽冷,杨悦却分明听那声音里的一丝颤抖。
“你喜欢他?”杨悦轻声一笑,突然想起在洛阳尚善坊的翠云楼,曾经见到“雪人”,而“雪人”身后追着一个“黑衣怪人”。
“他没有死?”阿难再次问道,声音里有一丝急切。
“你即担心他死活,为何不看。”杨悦再次笑道。
一阵沉默。
“若能,何须问你”阿难冷冰冰地道。
“?腿摔断了?”杨悦这才意识到阿难未死,却一直躺在地上一动未动。
忙去扶她,却被阿难一把推开。
“呈强?”杨悦笑道。
“你快去救他”阿难冷声言道,声音里已是十分急迫,“他已经昏迷了四个时辰,若再不醒,只怕……”
“救法?”杨悦遽然一惊,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已顾不上闲扯,忙向“雪人”走去。
“你先拍他的百汇穴,再推太阳穴、凤池穴……”阿难弟子一步步指点。
杨悦遵照所说,一步步施行。
过了大约半刻钟,“雪人”果然幽幽醒来。
“你没死,果然没死。”李治睁开双眼,看到杨悦,竟然喜极而泣,一把扯住杨悦双臂,紧紧握住。
“是啊没死。你没死,我没死,她也没死。”杨悦讪讪推开李治,一指阿难弟子笑道。
“她是谁?”李治奇道。
“她是谁?”杨悦不由大笑。
阿难弟子对这个“雪人”分明十分“特别”,而“雪人”竟然不“阿难弟子”是谁原来是“暗恋”。杨悦想起翠云楼伙计说过“黑衣怪人”时常远远望着“雪人”,没想到一去半年多,“雪人”竟然还是一点不知。不由暗暗摇头,古人谈恋爱真是慢死牛。
“她是……”
不待杨悦说出,阿难弟子突然急道我姓陈,名硕真,叫我陈硕真便是。”
陈硕真?杨悦心中暗乐,她也是第一次听到阿难弟子的名字,不知真假。但已明白阿难弟子之意,定然是不想让“雪人”是弥勒教中人。“阿难弟子”自然是她在弥勒中的称号,而非真实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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