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祁宇默上前两步，彻底将他们之间的缝隙填满，钳着女子下颚，略带凄楚道：“那夜你被琴音所伤，为何不告诉我？”

他将出门，便听到了屋中女子呕血的声音，刚要转身冲进门，便被一黑衣老者拦住了。老者法力高强，幻化出的结界他破不开，只能远看着寻药而归的陆瑜进了屋……

“你还想伤她几次？”陆瑜夹着怒意冲出门来，冷眼看着立在门口的他，那眼神似乎要将他凌迟，“她已被你伤得遍体鳞伤，你强迫她怀上孩子却又不能珍惜她，最后害得她流产再无法生育……祁宇默，我不会杀你，但是日后她若痛一分，我一定要让你痛十分！你记住，我陆瑜，说到做到！”

……

祁宇默满怀期冀地注视着女子的眼：“小舞，你，你是因为什么，不告诉我？嗯？你用那种方式撵我走，为什么……”

“为什么？”陆小妹歪头思索了片刻，莞尔，“哦，那我现在告诉你还来得及吗？你看哈，你欠我的不只有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赡养费呢，你要不要在另娶佳人前一并给我结清了，以防止日后你们夫妻为这点小钱口角？我们好聚好散嘛，虽然你的婚前财产那么多也不会分给我，只要给我茶庄和医馆的就好了，看我多……”

“你！”祁宇默差点气结，额头抵着女子额头，哀恸道：“与我拜堂成亲的，只有你一个！从今往后我的妻也只有你一个！”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女儿红浓烈的酒香，熏得陆小妹脑袋有点不清不楚，捋顺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失笑着推着男子的胸膛，“你不是来娶琉璃的么，现在说这些实在荒唐了……你，你喝醉了……”

“我没有！”祁宇默红了眼，伸手捧起女子的脸庞，“小舞，不要继续下去了……停手吧……”

陆小妹眼神逐渐冷了下来，斩钉截铁道：“不！”

“小舞，跟我走，”男子缕过女子耳畔被风吹拂起的散发，吻着耳垂，声音哽咽，“我是阿默，你的阿默，我带你回我们的家，你好久没见宝宝了……我知道你一定很想他……我也知道不喜欢青龙王城，这次我不会强迫你跟着我了……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只要你喜欢，我会带你隐居山野，这次我们只做寻常夫妻，就像以前一样……以前，以前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吗……”

“以前……”陆小妹只觉得眼前朦胧模糊，似有月光流入眼眸，苦笑，“终究是以前……我们回不去了……宝宝，宝宝也已经死了……我能救很多人，却再也救不了他……我，我们……太迟了……”

“不，不迟！还来得及，”祁宇默俯身吻在了女子微凉的唇瓣上，动情道：“小舞，只要你愿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暗夜星空中忽然升起一缕红光，刺痛了陆小妹的眼。

“我……不，不！”陆小妹倏然醒神，猛地推开了他，挥袖擦着唇，厉色道：“祁冠宇，哦不，祁宇默，你听好了，我不愿意！阿默他死了，死了！当日他与我一同坠落山崖，以前的阿默死了，以前的尚筱舞也死了！”

“小舞，”祁宇默没有放弃，他看到了将才她眼中片刻的动摇，伸手轻柔拂过女子脸颊，“小舞，阿默的肉身是湮灭了，但是魂魄还在，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在我们的木屋里，我和你拜堂成亲，你拉着我的手说过，若是日后我敢娶别人，你就让我后半生不举……这些，你都无所谓了吗？你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娶别人？”

红光是给她的暗号，一切已准备妥当，她该回去了……他们二人同时离席，会引起猜忌的，应该推开他，尽快推开他才是……可是手脚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使不上力……

陆小妹银牙咬碎，指甲刺在手心，冷笑迎上了祁宇默的眼眸：“你若是想要不举药，怎么不早说？我可以配给你啊……”

男子先是一怔，转瞬轻叹，抬起手：“你又在撵我走，这次，又是为何……”

陆小妹喉头一紧，身后便是冷硬的石栏，已经退无可退，索性闭了眼。就在这时候，一道暗黑的光闪过二人之间，如果祁宇默没有避开，那只手多半是要残了。陆小妹悬着的心落了地，还好，玄奕来了……

“青龙王不在宴席上欣赏歌舞，怎在这里？急得琉璃妹妹正四下寻未婚夫呢！”

玄奕冷笑，负手踏上桥来。阿水临离开宴席前向自己望了两眼，他便了解了她的意图。他被蒙面人拖延，费了好大力气才甩开，手法一看便是自家师哥的忠仆杰作。

本以为祁宇默阻拦他是想隐蔽其行踪，想来多半是与这最近的王权争斗有关，可没想到他竟然也对自己属意之女子有意思……他已经毁了一个尚筱舞还不够，还要再将他在意的女子毁了么！？

玄奕本就不是*子，况且他当初拜祁宇默所赐断了一只胳膊。他们虽然是同门师兄弟，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阿水怎么了？他欺负你了么？”玄奕上前拉住白衣女子的手，她的手冰凉，玄奕凝眉，将她揽在怀中，“没事，别怕了……走，同我回去，我会向父王陈情，让他给我们赐婚！”

“站住！”

祁宇默在袖子中紧握的拳头都要捏碎了，盯着眼前背对着他倚在玄奕怀中的白衣女子，眼中肃杀之意更浓，一字一句问道：“你要同他成婚？”

陆小妹变了脸色，染上几分哀戚，瞥了一眼祁宇默，转而脉脉凝视着玄奕：“公子，青龙王在开玩笑么？他可以和琉璃公主成婚，我为何不可嫁入王室？是因为我身份配不上公子么……”

“身份地位我不在乎，”玄奕攥住女子欲抽离的手，“阿水，跟我走！没必要再同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女子似有踟蹰，可还是随玄奕一同远去了。

萧索秋夜，二人身影渐行渐远。祁宇默若不是手中紧攥着那枚翡翠牡丹花簪，必然会将任何手中的任何东西捏碎。

总是有些东西不忍它破碎。

“你可知，你若成了玄武王，你我便在无可能……你真的……要与我势不两立？”

“既然如此，那我一定会全力阻拦你登上那个位置！”祁宇默重新将玉簪握在手心，胸口似乎燃起了久违的斗志，“你的位置，应该在我的身边。”

玄武国宴。

宴席上酒过三巡，许多朝臣都已面色泛红，嬉笑声歌舞声不绝于耳。

唯独琉璃一人喝着闷酒。身旁的小宫女不住地劝说，还被赏了几个巴掌，打发走好几拨了。

这是她的订婚宴，风头理所应当被她一人独占。可将才她喜气冲冲地换了舞裙，准备上台一舞的时候，却发现青龙王早已不在宴席间了！

不只他一人不在了，那妖女连同二哥也都不在了！

她一番心血精心打扮，却到头来白忙活了！她如何能不气？

二哥一直同她不亲近，青龙王是她心仪的男子，她自然谁也不会怨怪，最恨的便是那个今日来抢了她风头的妖女！一定是她又使了什么狐媚功夫，将二哥和青龙王一同勾引了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几杯烈酒下肚，便见到青龙王回了宴席。琉璃想要起身上前，却不小心踩到了裙子，一个踉跄跌倒了身边侍卫的怀中。

“公主小心些……”

“大胆，给我松手！”琉璃也没有看清侍卫模样，便狠狠推开了人，没有站稳跌坐在软垫上。

正在琉璃心烦意乱之际，台下起了骚乱。

她摇了摇头，终于看清，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看不顺眼的妖女和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玄奕！

“大王，儿臣有要事禀奏！”

宴席间丝竹声止，众人迷茫地望着玄奕和他身边刚刚被封为神医的女子，不知这二人是何原因聚在一处。

“今日大喜，但说无妨！”玄武王颔首应允。

玄奕恭敬道：“今日王妹大喜，借着这良辰吉日，也希望大王能恩准儿臣与阿水的婚事！玄奕早就钟情阿水，惟愿娶她为妃！此生非她不娶！”

玄奕这一句话便如同滚沸的油锅中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文臣武将，皆愕然张皇。

谁也没有料到，今日这两国交好的订婚宴会演变成这样诡谲场面，先是发现作乱的贼人竟然是一个能起死回生的少女，而历来不近女色不接受任何人提亲的二王子竟然中意这少女，还要娶她为王妃！？

大臣们都知道，现在朝堂上分为支持玄奕和支持玄宸的两派，而手握虎符的郭嘉之妹郭珍，还曾传闻对玄奕有意，上门提亲，却被玄奕置之门外，所以玄奕与郭嘉不睦，致使胜券在握的玄奕不得不拖延等待……

正待众臣猜忌嘀咕的时候，始终缄默寡言的青龙王的杯盏碎落在地。

啪嚓一声，是重重摔落在地上的。

“玄武王，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竟然有这么多闹事之人，是当本王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