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前，苏酥在苏白的储物戒指里面装了很多东西，被褥，水果，糕点，衣服，甚至还有一些小说，说是路上无聊可以打发时间。

反正苏白的储物戒指够大。

过去十八岁的苏白，在孤隐山的时候，偶尔离山一趟，其实内心没什么波澜，就算把何慕鸢留在孤隐山上，也是如此，因为何慕鸢觉得孤单了，还有洛琉璃陪陪。

现在二十三岁，已经成家的他，却变成了另一种心境，离别反而变得有点点难过了，倒不是因为难过见不到苏酥，而是因为怕苏酥觉得孤单。

就好像在热恋一样，如胶似漆不想分开，苏白这么想着，然后笑了笑。

“我不在的时候，少欺负欺负清雪吧。”他对何慕鸢说。

“我才没有欺负她呢。”何慕鸢的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眨巴了一下明亮的眼睛，一脸的单纯无辜，苏白无奈的笑笑。

“那就等师尊回来啦。”

“嗯。”

苏白又看了一眼姬清雪，她站在边缘，像是个呆呆愣愣略显笨拙的木偶，苏白朝着她笑了一下。

“我离开一段时间，在这里的时候，都乖乖听苏酥的，好吗？”

“嗯，知道了，师尊。”

“那我走了。”

苏白转过身，踏出大院门口。

…………………………

剑神口中所说的暮雪山，是在东域与北域交界的地方，距离西域还是有些远的，且不只是远，到了那之后，想要爬上暮雪山，就没法依靠御剑了。

剑神在暮雪山下了禁制，想要爬上山，便要无时无刻抗衡他留下的那道剑意，只有如此，才有见到剑神的资格。

御剑大概需要三天的行程，所以苏白还在盘算着自己该怎么渡过这三天，云浅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坐在了气之剑的边上，衣裙飘飘。

“这几天就别想着偷懒了，悟剑吧。”云浅脸上的笑容比较淡，所以看上去，大概就更加严肃，冰冷一些。

“你再好好想想，你想要的道究竟是什么，这将是接下来贯穿你一生的东西。”云浅的表情很认真。

“嗯……”

“剑道不过也只是你的欲望演化出来的东西，那么，苏白，你的欲望是什么？”

“我吗？守着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就好了。”

“那如果外力影响，你的欲望达成不了，你就需要这份剑道的力量了……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想走守护之道是吗？”

苏白呆呆的看着云浅，因为现在的云浅不再温柔，口气像是有几分责问一般，这让他有些陌生。

“应该会选择类似的道吧，为了守护身边的人，去追逐我的力量……”

“愚蠢。”云浅凝视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苏白困惑不解。

“如果你选择这条路，你的一切也都不过是被动起来而已，被动的去守护，又如何寸进，你能听明白吗？”

苏白没有说话。

“算了，你自己去想吧，你握剑是为什么什么，追逐力量，是为了什么？等你想明白了这个答案，我再出来陪你一起悟。”

云浅说完，她的身影变得逐渐透明，消失在了原地。

苏白坐在气之剑上，有些恍惚的低下头，闭上眼睛，想着。

……为了什么？

其实他最开始，真的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守在喜欢的人身边，简单轻松的过一辈子而已。

…………………………

苏白就真的想了三天。

其实主要想的也不是云浅话语里的含义，而是他自己，究竟想追逐的是什么样的剑道，追逐力量的根源，又究竟是什么呢？

正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原著名，所以他没有把力量看的那么重，可当真正来到这，踏入修行一途以后，才发觉到力量的重要性。

如果他现在足够强的话，不管是剑七，东域，或者沐栀体内的那个灵魂，都不过也只是瞬息就能解决的事情了吧？

可剑道又究竟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其实挺可笑的吧，他的两个徒弟都悟出了剑意，那都是属于她们自己的道，但是他却没有，他的剑意是过去的他自己的欲望，是云浅的帮助下，半赠予他的东西。

“是执念。”云浅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执念？”

“是你的执念。”

云浅的话音落下的时候，苏白也到了暮雪山下。

暮雪山高万米，不允许御剑，有绝对的禁制领域，本身剑道修为不够的人，爬不上去。

老剑神所修行的道，名曰斩情。

这并不是苏白的道，所以当他踏入那一瞬间，便被那股剑意排斥在外，非命剑意涌出，对抗着那股力量，他得以顺着山往上走。

越来越高。

修行者的体力自然都很好，平日灵气淬炼经脉肉身，就苏白现在自己的身体，都是能一拳打穿一座山的那种，所以不会疲劳。

但难的是对抗那股剑意。

“如果我撤去非命剑意，或许你会悟的更快一些，你要先尝试一下吗？”云浅忽然出现在了苏白的身边，只是这一次，是实体，她的手，轻轻的握住了苏白的手。

苏白握住了那只手。

“好，听你的。”

当非命剑意消失的那一瞬间，苏白才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于老剑神的剑意，“斩情”。

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意识好像一下子就恍惚了，迷失在一片灰色荒芜的世界里面，面前什么都看不见，心底却弥漫起一股难以言语的孤寂情绪。

这不同于他曾修行过的孤绝，而是一种空落落的，好像世界安静的骨头都在疼的感觉。

苏白试着往前踏出一步。

他是踏出了那一步，可一瞬间宛若被重创一般，大脑一阵晕眩，甚至于有些站不稳了，身边的云浅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往前走吧，就这么往前走就好了，或许见到老剑神，对于你领悟自己的道，会有一点帮助。”云浅的声音变得温暖，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还有些心疼的口气。

苏白抬腿继续往前走着，面前的世界不再是那座山，而是一片荒芜的灰色，脚下好像都只是一团氤氲的雾气，但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时间的观念。

一步一步，云浅都在他的身边，但是没有说话，于是苏白也沉默着继续往前迈步，在他的脑袋里面，也分不清时间更替了，三小时，六小时？

直到他觉得过了很久，一天？还是两天？

“到哪了……？”

“其实只过了十几秒，你不过走出了五米而已。”

云浅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