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气泡在培养槽里升起，它们轻轻托起了几缕发丝。发丝在水中飞扬着，它们往上浮起，露出一张双眼紧闭的小脸来。

培养槽中的南黎月宛若熟睡过去般，脸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她是那样安静，安静得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钢化玻璃的罩壁映照出卫臣的脸，站在培养槽外的他，只能伸出手按在冰冷的玻璃上，与那张熟悉的脸庞仅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却如同相隔着一个世界！

卫臣看着玻璃后的少女，手掌渐渐握成了一颗拳头。

脚步声响起。

他回头，却是苏金卫走了过来。这个男人已经换上白色的工作服，看着卫臣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卫臣轻叹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我可以为她做点什么？爸，我讨厌这种只能在旁边干着急的感觉。”

苏金卫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子，凝视了片刻后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救这姑娘。”

卫臣眼睛一亮，他飞奔过去，捉住养父的肩膀激动地道：“是什么？”

“这不是一个好办法，可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大概只有它，才能帮到南姑娘。”苏金卫沉声道：“但是，那会让你的处境变得很糟糕。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还是让我来处理。”

“不，至少我要知道，你打算做什么，怎么做！”从苏金卫的话中，卫臣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苏金卫看着他，没有说话。足足过了十秒钟，他才叹了口气道：“我们准备攻打龙城。”

“什么？”卫臣吓了一跳，放开养父叫道：“龙城？DMC的那个龙城？”

“除了它还会有哪座龙城？”苏金卫反问。

“为什么？”卫臣无法理解，“为什么好好的要攻打龙城？爸，如果你这么做，就等于和DMC为敌。不，甚至和国家为敌！”

“我当然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事实上，为了这件事，我甚至进行了一次不记名投票。内外城的人们，包括所有黑骑在内都参与了投票。投票的结果是，大家都支持这次的行动。至于原因……”

苏金卫淡淡道：“我想你应该猜得到。”

卫臣瞳孔微微扩大：“昆仑玉碟？”

“还得再加上一样，古巫尸体。”苏金卫说：“如果得到这两件东西，我有把握找到昆仑玉墟。DMC的人太没想像力了，他们只是简单地去解析昆仑玉碟，希望从中找到线索。却不知道，玉碟必须和巫尸同时解析，才会有他们想要的结果。不过，那些人一向没有想像力。”

“等等。”卫臣打断他的话道，“为什么你要寻找昆仑玉墟。爸，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你建设这座城市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人类。”苏金卫想也不想便说道：“儿子，DMC就拯救不了这个世界的。这点从二十年前我就已经确定过，就是因为看破了DMC的本质，我才会选择脱离。而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你应该也知道，韩树已经死了。他的死充满了阴谋的味道，现在DMC虽然没有分裂，可已经遍布裂痕。只要稍加外力，就会粉身碎骨！”

苏金卫沉声道：“这个组织已经背离了当初成立的初衷，当它拥有了某种独特的权力，并且有人为之追逐之后，它就已经变质了。而韩树的死，就是这种变化所引发的直接后果。韩树的死并不代表着结束，相反，它只是一个引子。最终，DMC将完全走向另一个方向。”

“试问一个为了私利而存在的组织，如何拯救世界？”

卫臣摇头：“那么你认为，您可以拯救世界？”

“我可以！”苏金卫高声道：“在酆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偿的。能够改善生存环境的手段，我都向人们开放。而他们所需要做的，仅是维持这个城市的运作，我并没有剥夺他们的劳动成果。大家一起创造的价值，是共享的！”

“而这次攻打龙城，夺取玉碟和巫尸，寻找昆仑玉墟。也是为了这整个族群，只要获得第24对染色体的培育方法，等我把这项技术公诸于众。那个时候，人类将走进全新的时代，超人的时代！试想想吧，儿子。那个时候全民超人，伪装者又何足为惧？”苏金卫话锋一转，道：“可如果让DMC获得这项技术，你觉得他们会公布吗？不，不会的。他们当中的某一些人只会据为所有。他们会把这项技术紧紧握在手中，并让自己成为新世界的王！”

卫臣皱眉道：“可这一切仅是你的推测。”

“我当然有证据，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苏金卫摇头说，“我看着你长大，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孩子，我不希望你插手这件事。你要做的，就是在这儿等着，陪着南姑娘。等我找到昆仑玉墟，培育出第一对染色体，我会用在南姑娘的身上。第24对染色体能够让细胞无限分裂，有了它，南姑娘就能醒来。”

“可是……”

“我知道。”苏金卫笑道，“如果这样做，我们这些人都会背上骂名，世人会将我们视为洪水猛兽。我们将与全世界为敌，不过，你应该还记得吧？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所谓的英雄，就是认定了他的所为对整个族群有利，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包括他们的名誉和生命。”

拍了拍卫臣的肩膀，苏金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