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华的脸色更白了，随即解释道，“瑶华无事，只要祖母开心，瑶华一点也不累。”

“是吗……”

陆锦烟没眉心微蹙，作出一副不赞同的样子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是作为姐姐，瑶华，我却还是得说你两句，你适才的这两句话说的委实失礼了些，什么叫祖母开心就好？祖母又不是故意苛待于你，你这般……却是会让人误会的。”

陆锦烟故意说的支支吾吾，做足了一副爱护庶妹却又为老太太抱不平的模样，让在场之人哪个不心生怜惜？

尤其是老太太和喜娘，她们心中对于陆锦烟的印象又上了一个档次。

“哼，你还是起来吧，这孝心我可受不起，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让人家觉得我这把年纪还去苛待庶女？”

老太太本来一见到陆瑶华，就觉得满心都是厌恶，尤其是在看到陆瑶华刚才的失态和虚假的奉承上，她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果然是嫡庶有别，这嫡亲的孙女儿就是在外头过了六年那也是比这庶出的要懂礼知礼不少。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说道，“蕣儿，你去扶她一把，看她如此弱不禁风的模样，若是让相爷看见了，指不定又要说我苛待他的女儿了，这么一个高帽子带下去我可是受不住。”

“是。”

陆吟蕣乖巧的点头，她走下去，伸手想要去扶陆瑶华一把，陆瑶华死死的盯着陆锦烟，眸中是一片无法掩饰的恨意，而这种恨意甚至已经超过了她的理智，让她忘记了自己尚且还处在老太太的钟秀堂中，忘记了面前想要扶自己一把的人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丫鬟，她是老太太的心尖子。

“孙女儿还没有那么不中用。”

陆瑶华冷笑着说道，她一把推开陆吟蕣，陆吟蕣措不及防，瘦弱的身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喜娘惊呼一声，“蕣小姐！”

“蕣儿！”

老太太也是脸色发白，“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她指着陆瑶华，语气带着愤怒的斥道，“你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蕣儿可是你姐姐！”

“我……我不知道！”

陆瑶华也是一愣，她没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将陆吟蕣一掌推在了地上，双腿一软不由得立马跪下请罪道，“祖母，祖母，瑶华不是故意的，瑶华未曾见到蕣姐姐，我，我也不知道是蕣姐姐！瑶华，瑶华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就算不是蕣姐姐，祖母身边的丫鬟又岂是你能随随便便打罚的！”

陆锦烟扶住陆吟蕣，尚且还是一脸的惊惧，她望着陆瑶华，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丫鬟也是人，她们卖身为奴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有一口饭吃，但适才二妹所说着实令我失望！是不是今日若不是蕣姐姐跌倒，而是旁的人，只怕二妹看也不会看一眼！”

“长姐！”

陆瑶华抬起头恨恨的盯着陆锦烟，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并非有意为之，你别欺人太甚！”

“你还要狡辩！”

看陆瑶华不仅对陆锦烟恶言相向，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老太太眉心紧皱，显然对这个孙女的耐心已经彻底失望了，到底不过是个庶

女，上不得台面！

“你出去，回你的院子里给我好好抄写佛经一百遍，就如你父亲罚你一般，抄不好不许出来！”

只是抄写佛经一百遍？那可太轻易了。

陆锦烟微微一笑，正欲说话的时候，手心却被人轻轻一捏，她有一瞬间的讶然，却见陆吟蕣咳的厉害，她抬起头对老太太说，“祖母，你别怪罪瑶华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更何况，瑶华妹妹才刚解禁，如今又被……只怕事情传出去了对瑶华妹妹的名声影响不大好。”

一个在家三天两头就被关禁闭的庶女，一旦传出去了，满城风雨，到处都是等着看丞相府笑话的人，添油加醋亦是常事，而陆瑶华本就是庶女，如今更会落一个刁蛮任性的称号，名声臭成这样，到时只怕连嫁人，也嫁不出去了。

不过，陆吟蕣话中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她的重点是陆瑶华根本就没有解禁，她这个时候本来还该好好的待在房中抄写女戒女德。

陆锦烟瞥了一眼陆瑶华，她美若天仙的脸上露出一丝崩溃的神色，不由得在心里莞尔一笑，今日陆吟蕣的这话，算是彻底断了她今后想要讨好老太太的心思了。

毕竟，老太太可是最重规矩的人了。

果然，老太太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冷笑一声，看着陆瑶华的目光幽冷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祖母……”

她哀哀道，完全没有适才的气焰嚣张，一副美人垂泪的场景，但老太太可不是陆渊，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那个人长的像朵花一样那也是不喜欢。

“你爹罚你的女戒女德你都抄完了吗？”

老太太问她，陆瑶华一愣，“我……我……”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但任谁也能看出她的心虚，老太太眼底的冰冷又厚了一层，她忽然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照着陆瑶华身旁的地上砸了下去。

“你真是胆大包天！”

碎瓷翻飞，茶水伴着茶叶溅到了陆瑶华的身上，陆瑶华尖叫一声，泪水“唰”的就流了下来，她上前一步，轻轻攥住老太太的衣角，泣声道，“祖母，我错了，祖母，你原谅我吧……”

陆吟蕣微微皱起了眉头。

“祖母，瑶华妹妹想来也不是故意的，这般模样多叫人心疼，你还是让她起来吧。”

她柔声安慰道，“您看，今儿这么好的天气，若是只在这里平白生着闷气多不值啊，好不容易烟妹妹也来了，咱们几个孙女儿一块陪着您，祖母，您可就别生气了。”

陆吟蕣的声音柔软甜腻，带着一股善解人意的味道，而老太太也出奇的听陆吟蕣的话，她虽然面上还是很深沉，但是到底还是让喜娘去扶了一把陆瑶华，这下子陆瑶华总算是学乖了，她一边用帕子擦去眼泪，一边怯生生的打量着老太太。

“祖母，瑶华错了……”

她低声说道，陆吟蕣轻轻揉着老太太的太阳穴，老太太没说话，她闭着眼睛，显然是连看也不想多看一眼陆瑶华。

陆锦烟的嘴角闪过一丝讽刺，她突然说道，“祖母，烟儿突然想起来，二妹还为您亲自顿了鸡汤呢，那香

味，老早就勾来了烟儿的鼻子呢。”

“说起这个，我好像也闻到了呢。”

陆吟蕣也说道，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又带着几分羡慕，“祖母，嬷嬷，您们闻，这香气多浓，瑶华妹妹可真是心灵手巧，鸡汤炖的这么好。”

“哦，是吗？”

老太太冷冷的瞥了一眼陆瑶华，而陆瑶华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等来了翻身的机会，她几乎也顾不得陆锦烟为什么要提这一岔子的事了，满心里只想着要在老太太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她尽力的想要补救她在老太太面前已经碎成渣了的形象。

“这是孙女儿亲自给祖母您熬的。”

陆瑶华从兰馨手里接过一个手提檀木饭盒，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然后放到老太太的桌上，柔声道，“祖母，瑶华不会说话，让祖母您生气了，这是瑶华亲自炖的鸡汤，祖母，您生瑶华的气不要紧，毕竟是瑶华做了错事，但却万万不能连累您的身子，这让瑶华实在要愧疚的很。”

她半蹲在老太太面前，脸上是一派的真诚和恳切，而老太太发了一顿的火，心底的气也发泄的也差不多了，到底都是自己的亲孙女儿，她也不好意思太过偏颇，只好示意似的点点头，说道，“你有心了。”

她揭开盖子，一阵扑鼻的香气迎来，青花瓷中呈着一盅浓郁的鸡汤，上面撒着枸杞生姜还有小葱，令人看一眼就忍不住食指大开。

“瑶华妹妹可真厉害。”

陆吟蕣笑吟吟的说道，“长的漂亮又会下厨，这样的女子在帝都可不多见。”

这话说得好，好就好在不动声色之中降低一个人的身份。

凡是帝都中的大家闺秀哪里会亲自动手下厨？那不过都是下层阶级的女子为了讨好丈夫和婆家人的手段，而稍微有点家世的女子又和至于此？

陆锦烟望了一眼陆瑶华强忍怒火的脸，她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大姐姐的性子变了不少，不仅仅人长的漂亮了，连心思也重了几分，当然陆锦烟对这些事倒是看的很淡，豪门大院中，必要的心计也是不可少有的。

如若都如她娘宁氏一般，太过柔弱的性子将来万一所嫁非人就有的是好果子吃了。

“想来也是熬了不少时辰吧。”

老太太淡淡的说道，她揭开盖子，用勺子轻轻在汤里和了一下，香气倒是很重，味道看起来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为何，老太太却觉得胸口一阵窒息的感觉，她本能的从怀里掏出帕子，然后迅速的捂住嘴，她想吐，但她的自尊却绝对不能允许她在几个小辈面前失态。

于是她看着面前的盅碗，眸中不由得露出几分厌恶的神色。

“祖母怎么了？”

陆锦烟最先主意到老太太的不适，她连忙低声询问，在看到老太太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盅碗的时候，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连忙一把盖住了盖子，将它拉的离老太太远了好多，一手小心翼翼的在她背后轻拍。

“祖母，您脸色不好，我来给您把把脉吧。”

陆锦烟担忧的说道，而陆瑶华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则心中一惊，一股不详的预感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