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办公室的门，林学恒侧身让到一边，好让肖栋通过，并问道：“那您的意思，是拒绝和苏金卫合作吗？”

肖栋没有正面回答，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道：“苏金卫突然跟黑骑闹翻，是因为黑骑已经快过‘保鲜期’了。他毫不犹豫地放弃掉基地和这些人，这个男人有着明确的目的性。这样的人，不受外因的影响，执着自己的判断，和这样的人合作有利有弊，我必须考虑得清楚一些。”

“事实上，如果让我来决定的话，我宁愿和苏娜他们那些黑骑合作。”林学恒摇头说：“至少他们还没放弃基地的其它人，他们的心里，还有着人性这种东西。相比之下，苏金卫冷酷得像台机器。不过很奇怪，无论苏娜还是苏金卫，对于卫臣的问题，他们似乎都有意无意地避开。”

“这点确实很奇怪，感觉上他们都在隐瞒着卫臣的近况。真可惜，张将军那边关于毁灭者的研究已经到了瓶颈，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得到卫臣最新的基因样本，毁灭者的完整度应该可以得到质的飞跃。”肖栋沉吟道，“只是之前，韩树对于这个项目很抗拒。否则的话，在第一次冲击前若能够完成毁灭者的研究，说不定我们就会有新的转机了。”

“韩部长有他的考量，可他毕竟不是圣人，也没想到事态会发生到今天这种地步。如果他知道现在新型的危险度已经上升到这种程度的话，当初应该会放开57号范本的控制权。”林学恒叹道：“毕竟人无完人啊。”

肖栋看向窗外，龙城今天模拟的天气也是晴空万里，老人轻声道：“韩树的考虑不无道理，毁灭者就像一把双面刃。如果失去控制的话，那到时，它们毁灭的，就是我们人类本身。”

这个时候，办公室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林学恒扬声道：“进来。”

一个女秘书推门而入，朝肖栋和林学恒点头致意，然后道：“肖委员，刚才收到了苏金卫的谈判请求。他在谈判的条件里面，又加入了新的内容。”

肖栋回过头，双眉一耸，问道：“是什么？”

“苏金卫说，如果答应和他谈判的话，在他原先所提供的东西里，会再添加一项新的内容。”女秘书沉声道：“他说会再添加57号范本最新的基因数据。”

肖栋和林学恒双双一震，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后，肖栋对秘书打了个手势，让她离开。门关上了之后，林学恒苦笑道：“这个苏金卫，临时加码，看来他是算准了我们需要什么。”

肖栋也摇着头，道：“这么一来就很难拒绝了啊，学恒，你怎么看？”

林学恒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敢随便发表意见。”

“这样吗，那我只能将苏金卫的请求报告上去，让上面的人来决定好了。”肖栋最终做出了决定。

世界是昏暗的，没有光，但不至于绝对的黑暗。可以隐约看见，周围有一些深沉的事物在移动，似雾，像火，如烟。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并随时组合成一个具体的形态，成为在此间行走之人的威胁。

在这里没有方向感、没有空间感，你不知道身处何方。往前行，可能只是在原地踏步，在丧失了参考物之后，你会迷失在这里。

这就是神武殿的内部空间，是一个会让人崩溃的地方。

南黎月还没有崩溃，至少，她的表情看上去相当平静。

她往前行，哪怕在这个没有方向感和空间感的地方，前行，不一定就能够出去。但是往前走，对她来说，有着一种特殊的意义。

那是和过去决别。

那是一种仪式。

身边那些无形的东西扭曲得更厉害了，甚至沸腾了起来，然后它就从中诞生。它是一个深沉的身影，从轮廓看，它和南黎月很相似。它甚至也有双马尾，但在那些无处不在如同迷雾般的事物之后，可以隐约见到的是，它的脸上有一个像某种禽类似的头罩，以及两个散发着猩红光芒的眼眶。

那是黑凤凰。

尽管不是南黎月灵魂里那个疯狂的意志具现化，却也是它意志映射的产物。在神武殿里，进入这里的人往往会遇上自己最恐惧的事物，那是神武殿将他们的深层意识映射了出来。通过直面自己的恐惧，击败并且跨越，才能最终成功的成长起来。

南黎月已经完成了前两个阶段。

她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黑凤凰，在过去那段不知道多长的时间里，也已经击败这个意志映射很多次了。她差的，是跨越。

跨越和物理距离无关，和心有关。跨越恐惧，也既是跨越自己的心障，那是谁也无法帮忙，只有依靠自己才能办到。

“还想再打散我吗？”它的声音，和南黎月如出一辙，但要更低沉一些。尾音中，可以听到一些小情绪，它们听上去有些兴奋，也有些疯狂。

南黎月平静地看着它，摇头说：“这次不了。”

“是吗？可我想杀了你！”黑凤凰突然暴起，瞬息间便闪至南黎月身前，两道身影几乎挨在了一起。黑凤凰的右手忽的拉伸，手掌化成了长刃，长刃没入了南黎月的体内。

南黎月只是晃了下，依旧没有攻击，她表情出奇地平静，纵使嘴角有血线划下，眼神依旧如无波的海面。

黑凤凰眼里的红光在渐渐暗淡，它抽出了手刀，退后道：“看来你终于发现了。”

“是啊。”南黎月腹部的伤口在合拢，鲜血逆流，爬回伤口里，片刻后恢复如初，就像她根本没受伤一般。她道：“就算我在笨，在那么多次之后我也发现了，我根本无法完全抹消你。而你，也没办法真正杀掉我。你我本是一体，就像双生树般已经完全纠缠在一起，谁也无法把谁剔除掉。”

“本来我可以办到的，当时就差一点。要不是那只伪装者坏事的话，你的身体早就是我的了！”黑凤凰叫道。

南黎月点头说：“没错，可惜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之后我陷入昏迷，你为了维持我的身体，过多地和我的意志接触。那样的结果，就像现在这样，我们的意识，已经有一部分重叠起来了。”

“那你有什么提议？”

南黎月伸出手说：“把你的力量给我，不是借给我一部分，而是毫无保留地交给我。等我哪一天死了，那么，这具身体就是你的了，你觉得呢？”

黑凤凰眼睛红光闪了下：“我得考虑一下。”

“可别考虑太久，我想出去了，在这里实在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