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金圣杰举起酒瓶喝了口，他抹了把酒道：“那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不至于在那种节骨眼上坏事。”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韩树伸手抬了抬镜框，屋子里的光线落在他的镜片上造成了反光，那双在镜片后的眼睛中却忧色不减。

“不过……”

金圣杰看向那柜子中的相片：“如果可以的话，请在行动结束之后，让我和施龙飞全力一战。”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就凝结了起来。它们不再流动，如同水泥一般，压得韩树胸口发闷。如此过了半晌，韩树才道：“核武，是人类所能够开发出来的，最大威力的破坏性武器。但除了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之外，没有人会随便动用核武。”

“那是因为，核武更大的意义在于威慑，而非破坏。尽管第一次冲击之后，多国的核武已经无法使用。但或多或少，还有一小部分核武掌握在手中，这是伪装者不愿意把我们逼得太急的原因之一。”

金圣杰懒洋洋地笑道：“另一个原因，我猜他们要把人类当家畜一样养着。”

“没错，的确如此。对于他们来说，毁灭全人类并没有好处。而且他们也害怕，害怕把人类逼得太急，会出现觉醒者。”韩树说，“我们已经调查过，曾经在远古的时候，伪装者就已经抵达地球。嗯，这么说可能不太正确，远古的那些家伙，应该称为原生种才是。”

“原生种在抵达地球之后，出于不明原因，并没有成功占领这颗蓝色的行星。否则的话，现在伪装者早已建立起一个庞大的王国了。而人类，则会世代成为他们的奴隶和食物。”

“那么在远古时曾发生过什么，是什么令原生种或消失，或沉睡，最终它们的细胞和地球的物种相结合，才会演化成如今的伪装者来？”

金圣杰摇头笑道：“我已经不是学生了，而你也不是大学教授。那么，能不能说得直接了当些？”

“是觉醒者。”韩树笑道，“这是最大的可能，远古时这颗星球上便已经出现过觉醒者，他们可能就在我们的神话传说里。就像我们发现的那位昆仑古巫，在当时这颗星球之上，恐怕出现过不少觉醒者，才最终让原生种饮恨于此。”

“觉醒者和原生种之间爆发了战争，最终原生种或死亡，或沉睡，而觉醒者也死伤惨重。最终，这些事迹被普通人类传颂、夸大、最终演变成流传后世的各种传说。”

韩树摊手：“当然，这些传说中有些可能只是杜撰出来的。而只有某一部分，才隐瞒了远古时的真相。”

“但是……”

韩树竖起一根手指道：“无可否认，伪装者忌惮觉醒者，这点是肯定的。他们任人类苟延残喘，不无这方面的顾虑。而当中，最大的顾虑无疑就是你。”

“圣杰，你是最接近觉醒者的人。十年前施龙飞对你只选择了旁观，而未曾出手，很大原因，就是怕他的干涉，使得人类当中出现第一位觉醒者。他忌惮你，你就是我们手上的核武。”

金圣杰哑然失笑：“绕了半天，你还是在劝我打消主意。”

韩树没有否认。

“没有时间了啊，部长。”金圣杰把酒瓶放下，卷起了上衣。在他的左侧胸口处，皮肤一片紫红，肌肉组织呈异常状。它们纠结在一起，并像是活物般蠕动着。在那上面，居然还能看到一两颗尖牙。

突然，那片异变的肌肉组织左上角处，突然翻起了一颗眼珠。它看向了韩树，然后又沉了下去。尽管只是短暂的视线接触，可显然，那东西拥有自己的思想。而且，不是金圣杰身上的器官。

韩树摘下了眼镜，轻叹了声：“原来已经开始了？”

金圣杰重新放下衣服，拿起酒喝了口：“上次回来之后，就已经开始了。细胞污染的速度比你我想像都快，我已经开始向黑暗那一边滑落了。不管愿不愿意都好，我作为人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按照这个速度，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大概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甚至更短。”

金圣杰洒然一笑：“所以你看，我这个核武就快要无用武之地了。还不如趁我还清醒着，索性和施龙飞痛快打一场。毕竟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再冷藏了，那已经无法延缓细胞的污染不是吗？”

韩树抬头看着他说：“很抱歉，圣杰，我……我什么也做不了。”

“没关系的，部长，你已经做了很多了。现在，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机会难得，就让我发挥一点作用吧。”

“好。”韩树站了起来，点头道：“行动结束之后，你就自由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至于委员会那边，不用担心，有我呢。”

“那真是太感谢了，要不，我请你喝瓶酒吧？”

“酒就算了，你要真想谢我，就把施龙飞宰了吧。”韩树说完，告辞离去。

门关上，屋子里就只剩下金圣杰一人。他伸了个懒腰，嘀咕道：“收拾下东西吧，要是见到屋子这么乱，肯定会被淑云骂死的吧。”

他看向柜子中，镜框里的那个女人，笑了笑。

傍晚的时候，屋子已经清扫干净。金圣杰还把地板都擦了一遍，把整个屋子变得一尘不染。做完这些之后，他打开了那个柜子，把相框拿了出来，挂到了墙上。

他退后几步，拍拍手说：“嗯，以后就放这吧。”

又拿出了那个洋娃娃，摆到了沙发上，然后坐了下来，看着墙上的相片道：“喂，程淑云，老子就要过去你们那边了。你们会等我的吧，要是我过去了发现你们不在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毕竟等这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啊。是啊，很久了，久得我都快忘记你们的样子了。”

金圣杰又看向相片中的女儿，喃喃道：“对不起啊，小琳。爸爸太笨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帮你把娃娃补好。只能过去之后，再跟你道歉了。不过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咱们三人再也不分开了……”

“所以啊，你们再等等吧，再过几天，我们就能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