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人
燕霞镇本就不大,所以也就一家客栈。而那客栈与其说是客栈,倒不如说,就是一间很是普通的二层小楼。
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是住宿的。所以住宿的房间,别说是有什么上房了,就是最最平常的几间屋子,抬头一看,不用人说都知道有几间。
所以,此时一听着柜台那店里唯一的小二外加掌柜的男人这么一说,聂瑾萱顿时傻眼了!
一间房?
这可怎么办?自己,殷凤湛还有钟离,现在一共三个人……难道说,要三个人挤一起?
不不不,这绝对不行的!就算是自己同意,依着殷凤湛那一身的公主病,也受不了自己和别人挤着啊!
要不然,让殷凤湛这厮自己住?那自己怎么办?现在还没到夏天,夜里还是很凉的……
一时间,聂瑾萱不禁有些纠结。殷凤湛也是不说话,至于钟离更是没有说话的份儿,随即三人便直接杵在柜台前,沉默不语。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见此情形,那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掌柜的也顿时有些为难,可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只听一道清亮的嗓音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
“呵呵~,刚刚的事儿我都听到了,三位客官不是要住店嘛,这有什么难的~!”
说话的是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白希的肌肤,清秀的五官,倒是有几分清雅秀气。而看着她刚刚是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的,并且和那年轻掌柜亲切的样子,显然就是这店里的老板娘
而此时,等着这边话音一落,那老板娘随即将怀里的孩子交给自家老公,然后走到柜台前对着殷凤湛和聂瑾萱说道
“看样子,这两位客官应该是夫妻,既然是夫妻的话,那当然是住一间了。至于这位客官的话,如果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帮您在楼下找个位置将就一晚,三位看怎么样?毕竟这出门在外的,也都不容易,小店还是收您一间房的钱,如何?”
那老板娘倒是个干脆的。可一听这话,聂瑾萱却愣了。随即不禁想要开口反驳,但还没等聂瑾萱开口,却只听旁边的殷凤湛双唇一抿,直接点了点头
“嗯!”
殷凤湛答应的倒是爽快,而此时,聂瑾萱却有些傻眼了。转头看向殷凤湛,可接着殷凤湛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直接跟着那老板娘上楼了。
……
一番折腾,房间终于安顿好了,随后那老板娘在说了一些话后,便转身走了。而等着那老板娘一走,房门一关,聂瑾萱随即皱眉看向此时已然坐下来的某男人
“殷凤湛,刚刚你为什么不反驳?”
“反驳什么?”
“当然是……是你我现在已经不是夫妻了!”
“那你刚刚不是也没有说嘛?”
头也不抬的反问了一句,话落,殷凤湛这才瞬间深邃而冷然的双眸一挑,然后直直的看向聂瑾萱
“不过,你现在想说也可以。反正到时候出去的是你!”
殷凤湛说的云淡风轻。可一听这话,聂瑾萱却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后几个大步腾腾腾的跑到了殷凤湛的面前
“喂,殷凤湛你什么意思?合计着你是摆明了欺负人是不是?”
“本王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本王只是想告诉你,本王可没有什么礼让的习惯,所以,你可以说出真相,但后果你自己承担!”
殷凤湛明摆着是以身份压人,毕竟身为王爷的他,自然要比聂瑾萱这个下堂王妃身份更尊贵,所以不用说,只要现在聂瑾萱一说两人不是夫妻关系,那么被赶出房间的,绝对是她聂瑾萱,而不是他殷凤湛!
所以,此时一听这话,聂瑾萱顿时觉得心里冒火。随即猛的转身,但最终还是折了回来。
“哼!你想着让我去说,然后自己霸占这里,告诉你殷凤湛,门都没有!”
说着,随后聂瑾萱便气呼呼的直接走到一旁开始收拾东西,而看着她那依旧喷火的背影,坐在一旁的殷凤湛却是不由得挑了下眉
“我可没让你去说,都是你自己说的!”
殷凤湛的声音意外的极小,小的让聂瑾萱只听着他在叨咕,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因而,等着殷凤湛这边话音刚刚一落,聂瑾萱顿时猛的转头眼睛一瞪
“你说什么?”
“……”
殷凤湛不吭声了,而随后,聂瑾萱瞪了他好一会儿后,聂瑾萱便又白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继续收拾东西。
……
房间的问题,在聂瑾萱憋气加窝火的情况下,总算是解决了。随后那细心的老板娘准备了热水,和一些饭菜,虽然饭菜做得一般,但在这个小地方,也看得出是店里最好的东西了。
对此,聂瑾萱不禁连声道谢,而这反倒让那老板娘不好意思了,随即也更热情的和聂瑾萱多说了两句后,才转身离开。
和殷凤湛同房共寝,不是第一次。所以聂瑾萱也说不出什么紧张,但毕竟眼下两人和离了,外加上白天在马车里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因此,在开始的气愤过后,聂瑾萱也略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心里有些羞涩,但表面上却要表现的自然。而相对于聂瑾萱的略显不自在,殷凤湛倒是随意的多。随后更是在简单的洗漱过后,吃了些东西,便直接脱衣躺**了!
而看着殷凤湛率先霸占了床铺,聂瑾萱顿时白了他一眼,随即直接走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殷凤湛的旁边
“你给我起来,这么早,睡什么睡?!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聂瑾萱不客气,可闻言,殷凤湛却只是眸子微微抬起了一个小缝,撇了她一眼
“说什么?”
“当然是案子了!”
今晚第n次白了殷凤湛一眼,但话落,聂瑾萱却是转眸看了他那之前受伤的腿一眼,接着伸手将他的裤脚挽了起来,直到看着那伤口已经愈合了,聂瑾萱这才抿了下唇,然后又将裤脚放了下来
聂瑾萱的动作相当自然,而此时,就在聂瑾萱翻看他伤口的时候,殷凤湛却是一直敛着眸子静静的看着他,最后直到聂瑾萱将裤脚放下,殷凤湛这才瞬间目光一收,然后径自坐了起来
这时,看着殷凤湛起来了,随手帮他倒了杯水,同时低声说道
“今天那刘大人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觉得这件事儿如何?”
“疑点太多!”
“嗯,是那么回事儿~!”
将手里的杯子递给殷凤湛,随后聂瑾萱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这才接着说道
“刘大人今天说,当时外面来了两个书生,说是同伴掉湖里了。那么显然,那两个书生应该就是黄虎和王放。可这就有些奇怪了,他们三人游学至此,金靖远坠湖,那为什么黄虎和王放不就近求救,而偏偏要跑下山呢?毕竟,听着刘大人今天话里的意思,他们坠湖的地点在山上,并且和镇子上应该有些距离……”
“所以,单从这一点上,当年的黄虎和王放两人的行为本身就很是诡异。当然,现在还不能十分肯定,也许他们游湖的地方,周围没有人,或是两人找不到能帮助的人也说不定……不过,相比于这件事儿,今天刘大人说的另外一个细节,却让我很是在意。”
说到这里,聂瑾萱不禁微微皱了下眉,而此时,看着她那若有所思的侧脸,殷凤湛随即抬手喝了口水
“什么事?”
“尸体!”
转头对上殷凤湛的眼,随后聂瑾萱瞬间眸光一眯
“今天刘大人说过,那金靖远的尸体,是在第二天在连接着湖的一条溪边找到的。可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山里的野兽啃咬了,而刘大人当时的原话是,肚子被豁开了,浑身上下更是没有好地方……所以殷凤湛你想,既然尸体当时已然毁损的那么严重了,那么他们又是怎么肯定死者就是金靖远的?”
“你是说,那死去的很有可能不是金靖远?”
“难道不可能吗?”
想也不想的直接反驳了殷凤湛一句,随后聂瑾萱便又接着说道
“当初金靖远和黄虎,王放三人一同游学至此。也许当时金靖远便已然有了怀疑,那就是黄虎和王放要对他下手,因此,金靖远便事先做了防备。所以,之后坠湖的时候,金靖远在骗过黄虎和王放后,便先行上岸躲了起来,然后当晚找到一个和自己身形体态差不多的人杀死,并将自己的衣服穿在那被他杀死的人身上,接着将尸体拖到和湖相连的小溪边……”
“随后,金靖远引来一些野兽,野兽发现尸体,将其啃食。这样一来,等着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然面目全非,但衣服和身上佩戴的东西还在,而这些便足以让人以为死者就是金靖远本人!接着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金靖远趁机回京,但这时候却发现金家已然今非昔比,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那么金靖远自然心有愤怒,随即开始谋划复仇……而这样一来,便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凶手如此残忍的原因了!”
聂瑾萱大胆的将推测说了出来。可她这边话音刚落,殷凤湛却马上摇了摇头,然后将手里的水杯递给聂瑾萱,让她放到一边的桌上,同时沉声道
“未必!”
“未必?!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刚刚的推测,说是当初死的并非金靖远,我觉得不太可能!”
“为什么?”
伸手将殷凤湛递过来的水杯放到旁边,接着聂瑾萱不禁扬眉反问,随即便只听殷凤湛说道
“很简单。因为如果金靖远当年知道黄虎和王放有意加害他的话,就不会和他们一起游学了。毕竟,金靖远只是一个书生,那么他如何在这一路上时刻都能提防黄虎和王放两个人?这是其一。其二,金靖远就算在上了船后,才发现黄虎和王放的心思,那么这时候他想躲已经躲不开了。那么依着你的推算,金靖远要在掉入湖中后,设法骗过黄虎和王放二人,那么请问,他如何骗过?”
“再说,如果黄虎和王放真的要置金靖远于死地,那么两人在跑下山找官府里的人的时候,必然要先确定金靖远已经死了!否则,只看着金靖远掉入湖中,那么他们是无法肯定金靖远是不是真的死了,那么一旦之后他们将人找来了,可金靖远又活了,那岂不是将他们二人的诡计暴漏了吗?”
“所以,在我看来,当初死的确实是金靖远没错,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肯定,当初金靖远的死是意外,还是黄虎和王放二人故意为之!因此,一切都要看明天到山上仔细查看一番,才能详加判断!”
殷凤湛的推断有理有据,所以,随后一听这话,聂瑾萱也赞同的点了下头,接着便又沉思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聂瑾萱和殷凤湛都沉浸在谜案之中,各自思量。只有跃动的烛火不时的发出噼噼啪啪细微的声响,让这个寂静的夜,平添了一抹说不出的晕色……
最后,直到过了不知道多久,聂瑾萱才有些纠结的皱了下眉,然后转头看向殷凤湛,可随即却对上了那双深邃而惑人至极的眼。
“你……你看我干什么?”
“……”
聂瑾萱扬声追问,可闻言,殷凤湛却薄唇一抿,然后直接将脑袋转到了一旁。见此情形,本来还心里有几分羞涩的聂瑾萱,顿时眼睛一瞪,同时忍不住骂道
“又装熊!多说一句话能死啊?”
嘴里骂着,随后聂瑾萱猛的站起身,可刚走了两步,却又转身走了回来,然后伸手一把将**那唯一的被子扯了过来……但随后,就在聂瑾萱想要转身的瞬间,却一把被殷凤湛抓住了被子的一觉
“放下!”
“我干什么要放下?床被你占了也就算了,凭什么连被子也要被你占着?”
“没有被子本王怎么睡?”
“我管你!”
话落,聂瑾萱用力一挣,作势便要将被子抢过来,但早有防备的殷凤湛却比她抢先了一步,随即大手一伸,更是直接将被子以及抱着被子的聂瑾萱一起扯到了自己怀里
顿时,聂瑾萱脸上猛的一热,接着挣扎的起身,同时忍不住叫道
“放开,殷凤湛你这个混蛋!和我一个女人争床抢被子,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聂瑾萱气的哇哇大叫,可任凭她如何的交换,殷凤湛却始终抱着被子连着她,死活不松手。随后等着聂瑾萱叫够了,才凉凉的来了一句
“没人规定是男人就活该受罪!”
“你……”
一句话,聂瑾萱差点儿被气出内伤。随即聂瑾萱一个发狠,直接一把将殷凤湛推开,然后蹦出他的钳制
“你……你……殷凤湛,算你狠!”
抬手指着殷凤湛的鼻子气喘吁吁的大叫了一句,随后聂瑾萱便直接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
没有被子,睡在拼凑起来的椅子上,这一夜,照理说,聂瑾萱一定会辗转难眠的。只是让聂瑾萱没想到的是,这一夜却意外睡得还算安稳。虽然身下硬邦邦的椅子让她很是不舒服,但却远比想象的好的多!
而随后,等着天亮一觉醒来,聂瑾萱更是不禁懒懒的伸了一个拦腰,接着睁眼一看,却发现原来身上竟然暖暖的盖着一床被子。
顿时,聂瑾萱心里瞬间涌上了一抹说不出的温热,丰润的双唇一抿,然后不禁坐起身
“死混蛋,还知道……”
聂瑾萱低声说着,可随后没等着话说完,却顿时愣住了
原来只见,此时的殷凤湛已然醒了,正站在一旁梳洗,而床榻之上竟然散乱着放着一床被子
见此情形,聂瑾萱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而这时,正擦着脸的殷凤湛不禁有些嫌弃的将手里的略显粗糙的布巾放到旁边,然后转头看了聂瑾萱一眼,接着低声说道
“你以为本王会把被子让给你吗?”
“你……那这被子哪来的?”
“老板娘拿来了!”
凉凉的甩给聂瑾萱一句,话落殷凤湛便直接开门出去了。而此时,看着他那离开的背影,聂瑾萱顿时气得一把抓起旁边的枕头,然后直接扔了过去。
聂瑾萱原本的好心情,就这样的在殷凤湛的一句话中,彻底灰飞烟灭了。
随后,两人便一起下楼去吃早饭,可一下楼,却发现燕霞镇的父母官刘富全已然在门口等着了。
见此情形,聂瑾萱不禁礼貌的和刘富全打了一个招呼,接着和殷凤湛简单的吃了口早饭后,一行人便直接上了燕霞山。
……
燕霞山,位于京城国都以南。山不太高,但却树木林立,各种草木丛生,其中不乏很多的苍天古木,却是隐隐泛着一抹说不出的清幽之感!
但即便如此,在这种密林环绕的山中行走,也却是困难异常。所以,一进山没多久,聂瑾萱便已然感到有些气喘吁吁了。可反观身材臃肿的刘富全,却反倒轻松异常,走在前面带路,不禁和聂瑾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所以,见此情形,聂瑾萱更没有理由说累,随即便直接咬了下牙,一路坚持了下来。最后在林中将近走了足足有大半天的功夫,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当年金靖远坠湖的地点了。
“王爷,小姐请看,这就是当年那位书生坠湖的地方。”
刘富全面带笑容的说着,而此时,随后赶过来的聂瑾萱却是不由得呼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眼前的湖泊
原来只见,眼前确实有一个湖泊。湖面不大,碧水悠悠,密林环绕之中,隐隐透着一抹说不出的山水田园,却又神秘意蕴之感!
所以,在大概看了下眼前的湖泊之后,聂瑾萱不由得眉头一动,然后转头看向刘富全问道
“那请问刘大人,刘大人是否还记得,当初刘大人带人过来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吗?”
“哦,记得!下官记得当时带人来的时候,湖面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特别的平静,然后当时那两位公子坐着的小船,就在这边湖边靠着……所以,当时下官一看,就直觉的有些遭了,毕竟连个挣扎的迹象都没有了,那保不准人是不行了,沉湖了。所以马上让老高叫人来,下湖捞人,可忙活了一个下午,连着差点儿把这湖底都翻了一个遍,都没找到人!哎……”
刘富全表情生动的将当时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而闻言,聂瑾萱和殷凤湛顿时默契的互看了一眼,接着聂瑾萱便又追问道
“刘大人说,让衙差叫人……那请问,是到镇子里叫的人吗?”
“哎哟,小姐,都那个时候,再去镇子上叫人,那等着回来,天都黑了……”
说着,刘富全随即伸手指了指湖旁边的几个林中小路,然后接着说道
“其实王爷和小姐有所不知,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我们这燕霞镇的人,自古都是靠着这燕霞山而活的,很多人都靠着打猎为生。因此,相比于镇子上,很多猎户,都是住在山里的。所以,当时出事儿后,老高他们几个就马上到附近找一些在家的猎户过来帮的忙。”
“哦,这么说,这湖旁边,是有人家住的……是吧!”
“是的,虽然人家不多,但有几户。”
刘富全点头应声,闻言,聂瑾萱径自点了下头
“原来如此……对了刘大人,昨天刘大人说,在第二天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毁损严重,那既然如此,刘大人又是怎么辨认那死者就是那两个书生要找的朋友呢?”
“当然能确定了!因为当时那死者身上的衣服,虽然被撕坏了,但还是能看出来是谁啊!再说,下官昨天说是肚子都被豁开了,但没说脸面也坏了啊!当然了,脸上也有被撕咬的痕迹,但还能看出五官!所以,当时一看,那两个书生便马上认出来了~!”
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答了聂瑾萱的话,但说到这里,刘富全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随即又接着说道
“对了,不只是那两个书生!当时还有一个跟着他们来的人,也看到了!不过那个人太胆小,一看到那尸体,顿时就被吓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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