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吧。”

城墙之上，有风呼啸，吹得污流那白须在风中舞个不停。他仍捧着那巫器曜光镜，脸上表情平淡，仿佛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他所说，却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巫流不走，他要留在这里，显然是想凭曜光镜的防御护罩，再拖黑巫军队一段时间。巫灵摇头说：“我不同意你这么走，巫流。别忘记乾坤门已经被占领，现在黑巫的军队有可能已经入城了，就算你打算死守，可背腹受敌，你又能拖得了多久？”

“我当然有办法，别忘记，我还没有把曜光镜的威力发挥到最大限度。”巫流微笑说。

巫灵一怔，旁边的白灵更是露出震惊的表情。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走吧。就算我死了，曜光镜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那么只是城里敌人的话，应该难不倒你们，毕竟乾坤门也无法一下子经过太多人，否则我们当时就不用被黑巫千里追杀了。”

白灵惊叫了起来：“这不可以，巫流大人，请跟我们一起走吧。”

巫流看着这个女孩，微笑道：“我不想再走了，孩子。我已经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如今，我已经走不动了。反倒是你们，你们的路还长着，要替我走下去才行。巫灵，去吧！”

巫灵轻叹了声，拍了拍白灵的肩膀说：“走吧，我们得离开这了。”

白灵看了看自己师尊，又望向巫流，最后只能垂着脑袋，走下城墙。不虚看着巫流，合什道：“你今日所做一切，龙神若知，必感骄傲。”

巫流摇了摇头，笑道：“或许吧，不过更有可能，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龙神，已经离开我们太久了。”

不虚看着他，叹了声，也跟着走下城墙。于是城墙之上，便只剩下巫流一人了。他看着城外战场，黑巫的军队已经开始绕过韩习布下的冰墙，有的则从冰墙上爬起来，尽管他们不断从冰墙上滑落，但终究已经有人跳过了冰墙。

更远的地方，十几尊龙枢兵现在只剩下七八具，这些由龙神新手所造的机关人偶，全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龙神啊，如果你听得到我的话，那么请你原谅我吧。巫流，已经累了，已经无法再履行当年的誓言。”巫流闭上了眼睛，手却在曜光镜的底座一转，玉镜底部立时冒出十根锋利的玉针，巫流十指用力一握，玉针扎破了皮，立时从指端处有血流出。

可血却没来得及滴落，就给玉针吸了进去。如果仔细看，不难看到这些玉针是中空的，通过指端的对接，巫流的血液正不断注入玉针里，进而灌进巫器之中。这曜光镜的边缘忽然咔嚓咔嚓地断裂分离，分离出一块块菱形玉片，分布在玉镜四周。玉片和主体之间，有浓郁的金色光华连接着，忽然从镜心处喷出一道金黄色的光华。金光直上半空，撞上护罩上，护罩立时淌过一片郁闷的金色光华。

那防御屏障，似乎厚了那么几分。

“快，动作再快点！”

武士统领大叫着，指挥着队伍迅速沿着城内长街而行。队伍中，韩烈找到了白灵，白灵正跟在巫灵那头雪鹿附近，女孩垂着脑袋，神情悲伤。韩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你？我不是好好回来了，你不用这么伤心。”

白灵抬起头，抹了下已经发红的眼角，嗔道：“又不是担心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吗。”

“那你这是？”

女孩向远处城墙的方向看了眼，说：“巫流大人不走了，他留在了城墙上，只怕是要以身殉城。”

韩烈不以为然地说：“不会吧，就算他不敌黑巫，总不会连命都丢了吧。和尚不是说，天巫都是不死者吗？”

“天巫确实能不老不死，可所谓的不死，也并非绝对的。”白灵摇摇头道：“流水不腐。天巫之所以能够不死，那是因为他们的血液。天巫的血能够迅速再生，可如果在短时间内把血放尽的话，他们就会死去。”

“现在巫流大人决定把巫器的威力发挥得最大程度，好尽量拖住城外的敌人。可如果要发挥巫器的最大威力，就需要注入全身精血。换句话说，一旦这么做，巫流大人就会死。而这，也是龙神赐给每一位天巫永眠的权利。至于什么时候选择永眠，那则由天巫自己来判断。”

白灵眼角终于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现在，巫流大人就是打算这么做，他选择了死亡。”

看女孩一付伤心的样子，韩烈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他看向天空，笼罩着古城上空的护罩不时流过一片金色的光华。屏障外的天空已经变得不太清晰起来，那是因为护罩的厚度正在增加，以至于外界的事物开始无法看清之故。

如果当时面对巫敌的黑雷森林有现在这种厚度的话，那护罩根本没有击破的可能。韩烈双眉微拧，心道果如白灵所说，巫流已经豁了出去，让这个护城屏障变得坚不可摧了。

轰隆一声，城外冰墙忽然有一段炸开，范志鸿化身的漆黑巨人从粉碎的冰墙中钻了出来。在他身后，则是拖着镰刀的安兆寺，两人均往前看去，那些绕过冰墙的黑巫军队正在冲击着城墙外的护罩。只是无论是异变的武士，还是那些凶猛的恶兽，在他们不断攻击之下，那护罩却连一道涟漪也没有掀起来。

“你来还是我来？”安兆寺微笑问道。

范志鸿化身成巨人之后，便连声音也变得低沉浑雄起来，他开口道：“还是我来吧。”

“请。”安兆寺退后了一步。

漆黑巨人活动了下身体，然后放低了重心。范志鸿盯着那金色护罩，嘴角牵起，露出一道冷酷的笑容。双脚猛然发力，巨人便像炮弹似的冲了出去。他越跪越快，每一步落下，必然踏出一个浅坑。

有些不知死活的武士挡在他前面，范志鸿也不客气，直接撞了上去，当即那些武士给巨人弹开，却在半空便身体扭曲折断，落地时已经变成具具不成人型的尸体。

护罩近在眼前时，巨人咆哮了声，像陨石似的狠狠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