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回来(十六)

第六百零六章,回来(十六)

这样的一场大闹,长公主高阳一直劝到近凌晨才回家中,与武昌侯离多聚少,夫妻二个各自有睡房。

公主没有回来,勤谨的管事也就没有睡在候着的,看到公主车驾停下来,赶快迎上去接。“你还没有睡?”披着莲花纹青色斗篷的高阳公主是欣慰的:“我正有事还要交待你才放心,你没有睡正好。”

边往自己的房里走,高阳公主边交待管事的:“今天要接端慧郡主,这下着雪西山太远我不放心,又不能事事依靠武昌侯,”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武昌侯其实在儿女的事情上却是事事尽心,只是夫妻两个人还在置气罢了。

想想刚才宫中一场大闹,自己要是不去劝又有事情要生出来。想到此高阳公主更觉得要疼爱自己的孩子们才是。

文昊订的端慧,在京中太夫人膝下养成多年,公主时时接来自己身边,这门亲事不会让儿子受屈,康宁要许朱闵?高阳公主想到此对管事的:“今儿白天还要接南平王府的闵将军,武昌侯起来告诉他,闵将军过来我要见一见。”

此时走到自己房外,房里灯火通明候着公主。这通明的灯火中,慢慢踱出一个人来,武昌侯齐伯飞负手长衫走出房来,慢慢地道:“是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公主黉夜入宫,武昌侯总是也在悬心,悬不下去就来公主房中相候。

两个人由成亲时那几年武昌侯事事将就着高阳公主,现在转变成高阳长公主要事事将就着武昌侯。公主的门客武昌侯是不干预,只是心里厌烦,却不能说一点儿也不理解。但是家下的一应事情,武昌侯现在说话当家,他要往公主房里任意坐着,已经不是刚成亲那几年还要看公主的脸色才成。

头顶上苍穹深暗身边小雪漫舞,此时看到武昌侯的高阳公主唇边又是一丝欣喜的笑容,夫妻两个人一个人站在廊上,一个人站在廊下,虽然生分已久,只是一个眼色武昌侯已经知道今夜宫中事平息。

“我是说啊,闵将军我要见见。”高阳公主扶着丫头的手走到廊上来,夫妻一同往房里去,武昌侯故意地道:“啊,公主也要见见,在公主心里还有不放心的事情吗?”

高阳公主“扑哧”一笑,道:“康宁为太后娇宠,这话算是你说着了,所以我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对母后也说一说康宁的亲事。”说到这里就但笑不语。

“太后想来是不会说好好好,此事大好。”武昌侯不用猜就知道。太后干政,朝中官员们不服的人多。无处撒气时的郑太后骂臣子最凶的就是南平王,这是她的姻亲,她只能捡着朱宣骂,就是皇孙订的亲家,郑太后也不能如此如意地痛骂。

靖海王总是说年迈装耳聋,郑太后拿他无可奈何;北平王自己阳奉阴为,把同西北的申扬王也引得不真不实,郑太后也没有办法;最后倒霉挨骂的只有南平王。

刚从房外回来不久,丫头给公主重新换上手炉里的炭,把手炉送过来,此时是凌晨,两位主人都还没有睡,再送上热茶来。高阳公主这才含笑对武昌侯道:“太后说康宁的亲事要她来选,两个儿女要给两家人才是。既然我们都说好,太后说她要自己见一见才行。”

“那就见吧,”武昌侯对高阳公主道:“敢不给太后见见吧。”大半夜没有休息的高阳公主掩口一个哈欠,有些疲累地道:“太后哪里会如此放过,她老人家要在宫中摆宴,请来诸位大臣的公子一起看一看。”

郑太后这样安排,高阳公主也是同意的:“真的是好,不怕比。”武昌侯也无话,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看着公主劳累的样子,齐伯飞心里有些心疼,正要说安歇的话,外面进来一个家人回话:“陛下深夜又去探望受刑的史美人。”

不得不清醒的武昌侯听着高阳公主立即就重打精神,太后不中意史美人,弟弟又去探望,一点一滴的小事情都会影响母子亲情,高阳公主赶快吩咐道:“快请赵先生、袁先生来,等天亮给我备车,我自己去史家。”

外面黑暗沉沉,长公主一天的行程倒订下来一多半,满面不悦的武昌侯只能拂袖而起:“公主如此忙碌,我先行去安歇吧。”不等高阳公主回话,齐伯飞已经是转身走出房门。

身后的高阳公主只能象以前一样只是一声低叹,精神依然不能松,今天又是一天的事情,原本想着今天可以抽出时间去会会妙姐儿,见一见闵将军,不知道是不是空谈。

下雪的天气,宫里会在宫道两边堆上雪马雪象以供玩赏,透过窗户往外看的皇帝看一眼那玲珑剔透的雪鸟,对面前站着的南平王道:“朱卿,这件事情你要对朕出个主意才是?”

朱宣作沉思状,皇上有气无处出,只往臣子们身上撒,要我为他出主意让太后还政,而且说得冠冕堂皇:“理当奉养太后,却让太后如此操心,朕心实是不安……”只敢说太后,并没有把太上皇也找上。

宫室里沉默一下,朱宣才徐徐回禀道:“父母爱子之心,人皆有之。太后为皇上诸般操劳已成习惯,皇上理当宽心才是。”

皇帝立即皱眉,毫不掩饰地瞪朱宣一眼,这是什么话,我能宽心吗?你的儿子是个空壳,他能宽心吗?

这一眼刚瞪过去,皇帝突然就明白过来,太后为**劳已成习惯,几时让她不习惯就行。这主意虽然不好做,却是一个顺水推舟的好主意。

明白过来的皇帝立即就要白眼朱宣才行,如果不是皇帝,一定白眼他。这主意真好,朕全无不孝的名声,可是这主意不好做。

朱宣是在家里考虑过的,一到京里就有事情,在封地上唯我独尊,有京里来的人也是一路推托与溥衍,在京里就不行。虽然没有想到皇帝会让我出太后还政的主意,可是皇帝不是好见的,新登基没有几年的皇帝,肯定是有事情要问才是。

“朱卿,”稍有些宽心的皇帝和颜悦色的重新走过朱宣面前站定,更加地和气:“公主对我说过,你们家的第三位小王爷要求聘康宁郡主。”

朱宣躬身道:“是,臣在封地上久闻康宁郡主品德贤淑,臣犬子虽然拙笨,却愿意为郡主百求之一。”

“我听过觉得好,长公主也说好,只是太后那里……”皇帝稍一停顿,君臣都是一笑,太后要挑,太后要捡,太后一听这亲事就不乐意。太后骂南平王的时候抱怨说齐文昊这亲事许的也不好,把武昌侯和高阳公主重新骂一顿,这都是近年来的宫闱内幕。

南平王朱宣决定来赶这个热灶,热灶人人要赶,要看有无能耐,高阳长公主如日中天,郑太后年纪康健,所以才有精力与儿子争权,保养得当总能活个二三十年。以后是儿子们要在朝堂,一个女儿许给公主做媳妇,宝贝端慧是那种捉条鱼儿也要怪身姿不优雅的娇闺女,南平王决定要一个公主家的孩子在家里。

世子已经订亲,毅将军也订亲,胖倌犹未长成,以后长个什么样子还不知道,最合适的只有三子朱闵,这个儿子仪表如玉,性子儒雅,而且饱读诗书不乏心思,最合适的一个人选。世家子的亲事多有为家庭奉献的,闵小王爷也成了奉献人之一。

君臣只交换过几句话,皇帝就让朱宣离去:“太上皇那里卿还要去才是。”皇帝见权重的臣子,也怕这一双好父母会多心。

看着朱宣离去,皇帝一个人想心思,如何才能让太后习惯于不操劳,多年的宫闱生活,哪有人不操劳,想一想朱宣说的很对,自己从幼年起,就是太后一直跟前跟后地照应操劳,想到此,皇帝不由得叹息。

昨夜冷宫中去探视受刑的史美人,其实也有皇帝收买人心的意思在,不能直接同太后顶撞的皇帝,就屡屡利用这样的人不时提醒太后还政,结果只令郑太后更为生气才是。

给皇帝出上这样一个主意的朱宣出得宫门来,再反思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让太后多心的意思,女人要是多起心来,鸡蛋里能挑骨头出来。

南平王进宫,依然是权势熏天,几个当红的太监都抢着为朱宣带路去太上皇那里。留心的朱宣先看一看太上皇所居宫殿,高大宏伟而且有人气儿,有没有人气儿的宫殿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这样看一看,朱宣先有些放心,再往里进来的时候,宫院里雪下的花草,走动的宫女人等再看一看,朱宣面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看起来象是不受亏待的样子。

几年没有进京的南平王要来,太上皇也是在外面看,看到朱宣一路打量,当然是明白他的心思,太上皇也露出笑容,看什么看,兵权还在我手里,我不是一个受儿子亏待的太上皇。

这一对君臣颇有感情,朱宣进来太上皇面前行礼,犹未起身时先抬起面庞来微笑看着大上自己十岁居多的太上皇,太上皇须发皆白,声音已带苍老,也是含笑道:“起来。”也是要打量朱宣,有几分失望地道:“你倒没有白头发,”然后不甘心地问一句:“你怎么倒没有白头发呢?”

朱宣起身来回话:“怎么没有,臣不愿太上皇面前失仪,在家里染过才是。”太上皇哈哈大笑道:“好,你这样的鬼话儿也来哄我,下一次你不许染,让我看看你的白发在哪里?”然后想起来又怅然:“你下次再来,只怕会有白发。”

这一次进京和上一次就相隔有几年,南平王也是近五十岁的人了,再停上几年说没有白头发,那真是老天的厚爱。

君臣两个人相对谈论战事,朱宣在这里呆的时间较久,认真看过太上皇身边服侍的宫娥彩女都是年青美貌,郑太后一心权事,看来这里疏忽已久。

“说你的儿子掌兵权,我听着很高兴。”须发皆白的太上皇对着朱宣侃侃而谈战事,除了声音是苍老的,别的地方一点儿也不象是个老年人。

一旁的墙壁上挂着地图,太上皇对朱宣招手:“你过来,我天天在看,边界儿要往推才行,我对皇帝也说过,祖宗江山要他的手里只能扩大不能缩小,国库这几年不说充盈也算有余,打仗,要打仗才行。”

好战的太上皇所以能和朱宣君臣相得,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好战分子。朱宣只是微笑,国库充盈太上皇也知道,御书房里黄金龙椅上的皇帝实在是可怜。

南平王在京里的一举一动格外地让人关注,郑太后那里也是在时时打探太上皇和朱宣在说什么,不时来报信的宫女最后一次报上来:“南平王对太上皇说闵将军与康宁郡主的亲事,太上皇听过就笑着说此事大好。”

郑太后更不高兴,对自己的宫女道:“他想订就订,此人太随意,不成,我不同意订。康宁最讨我喜欢,一双儿女要对两家人,只给一个亲家这样不好。”

近年来太后的专横,贴身的宫女们当然是更清楚,只是微笑:“太后不是订了宫宴上选亲事,到时候比一比,实在是好就给他,不好当然不给他。”

“实在是好,实在是好,”郑太后嘟囔两句道:“要是随他老子娘,当然是生得好。”这才想起来的郑太后道:“这位闵将军和端慧郡主是双胞胎,唉,”郑太后叹气道:“这宫宴选亲也不对,那端慧郡主就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专政的郑太后也是屡屡会有臣子们反抗,无名的心中一把火,找件事情就要发泄一下。更为来气地是,南平王这样的大员进宫,太后再当权,也是拜皇帝拜太上皇的,这时道儿,没有拜女人的道理。此事让郑太后更为恼火。

南平王朱宣宫中晋见,女儿端慧和儿子闵将军到公主府上做客,同来的还有胖倌小王爷。齐文昊对于舅哥舅弟当然是更讨好,最为讨好的是胖倌,端慧要听人说她弟弟好才高兴。

“这个好吃,我再来一块儿。”公主面前见过了,五个人在齐文昊的房里玩,送上一盘子*点,胖倌上手就先来一块儿,吃过了再用手抓却抓了一个空。

康宁郡主一旁对着胖倌瞪眼睛皱鼻子,把整盘子的点心都拿在手里:“我要先吃好,你才能吃。”

“那我不吃了,”胖倌也瞪眼睛皱鼻子,一进房里就坐在地上的胖倌正在玩齐文昊的一个木头玩意儿,什么人也不怕的胖倌正好对上康宁郡主,谁也不输谁。

朱闵看着不错,这才是一对儿,刚才见公主对着自己只是点头笑,笑得闵小王爷头皮都是麻的。此时看着胖倌与康宁郡主对上,两个人瞪眼睛也好,说话顶着也好,都是热闹,闵将军开始笑呵呵,回去对父亲说,订给胖倌吧,年龄是相当的。

一个人吃点心不香甜,要有人抢着抢不来才好。平时众星捧月的康宁郡主看着胖倌坐在地上一个人玩得开心,也拉着裙子往地上一坐,身边的人立即就劝:“这样不好,郡主快起来。”

“他就不好,怎么就没有人劝?”康宁郡主指着胖倌道:“怎么就没有人说他。”然后把点心盘子放在裙子上面,拿起来一块故意吃得香甜:“真好吃。”

哥哥齐文昊也要说话:“康宁,太没有规矩,女孩子吃东西哪有这样声音响的。”在家里从来要占上风的胖倌对着康宁郡主重新做鬼脸儿:“学男孩子,你又不是。”

新的一盘子点心过来,“给我,”胖倌也一盘子全拦干净,放在自己身边的地上,一下子两块塞进嘴里,大声地咀嚼起来,闵将军看着弟弟嘴里往下掉点心沫子,笑着过来蹲下身子往他擦拭着。

可是没有人说胖倌不好,在这里胖倌是客,在南平王府里,就是朱宣对胖儿子只要他不淘气就行,哥哥姐姐当然是随意的。朱闵来一个是给公主看,一个就是看着胖倌别欺负人。

地上一阵大哭声,康宁郡主不乐意了,觉得自己受到冷落:“哥哥不陪我,胖子也不陪我。”齐文昊也不高兴,对丫头们道:“送给父母亲去,我这里有客人,难道由着她闹不成。”端慧郡主赶快走过来伏下身子对康宁哄她:“康宁,你别跟胖倌是一样的见识,他向来不听话。”

一块点心就扔在端慧衣服上,掷得端慧郡主一愣。齐文昊真的生气了:“康宁,你太放肆。”走过来把端慧郡主拉开,齐文昊掏出丝巾来给端慧郡主擦拭身上,柔声地道:“你别生气。”

看得康宁郡主更要生气,一把推开拉自己起来的丫头,刚皱起小脸来准备大哭,身边一阵号啕声,却是胖倌开始大哭起来。朱闵蹲在弟弟身边,乐得不行。听着胖倌一面大哭一面对康宁郡主道:“我这,呜呜,才叫哭呢,你呜呜,会哭吗?”

武昌侯赶到的时候,房里一片哭声,胖倌是哭得响亮,康宁是拼命尖着嗓子开始叫,也压不过胖倌的响亮声音。

齐文昊是早就把端慧弄出来,看到父亲先说一句:“康宁太不懂事,端慧去劝她,往端慧衣服上扔东西。”再给父亲看端慧身上抹不干净的点心沫子,要用水才能洗掉。

房里康宁也是一身的碎点心,是胖倌把一盘子点心都扔到她身上去了。而且哭着乐:“呜呜,你扔我姐姐,呜,我就扔你……”

武昌侯进来,正看着乐的朱闵赶快赔礼,有心与胖倌一较高下的康宁郡主坚决不肯走,被父亲硬拉出去,哭还要在这里待着,武昌侯头痛地把女儿送到高阳公主那里去:“这种样子被闵将军看在眼里,真是丢人。”

看到女儿哭,高阳公主当然是心疼的,一面哄着康宁郡主,一面听跟的人回话,听过以后也是无奈:“你太淘气,好好地往你嫂子身上扔东西。”女儿一进来一身的碎点心,半点儿便宜也没有占到。

“你今天就带着她吧,不要再让她出去,端慧是刚接来。”武昌侯把不满又发泄到高阳公主身上:“原本想着孩子们多,一起玩耍,不想是这样。”

齐文昊的房里,朱闵看着弟弟继续乐:“你这哭的本事在京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胖倌眼泪一擦早就不放在心上,看着阁子上有好玩的,就手指着问丫头们:“玩玩行吗?”说一声行就都搬下来放在地上。朱闵就只在院中走动,或是看一看齐文昊收的书,这一对妹夫与大舅子都有一个爱好,就是爱收藏书。

过上半个时辰,一个小脸儿从房外探进来,在房里丫头们陪着颇觉得无趣的康宁郡主又偷偷跑出来了,从来没有人会把一盘子点心掷在她身上,在宫里皇表兄皇表弟们当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会躲着康宁郡主,康宁郡主今天结结实实地撞上一个胖钉子。

在院子里看到康宁郡主进来的闵将军装作没有看到,这样的一个淘气蛋捣蛋包,正好和胖倌是一对,闵将军反而要避开,让他们好好地玩去,反正胖倌是不会吃亏,眼前还有人跟着。朱闵笑容可掬地对着人道:“说书房里好砚台,带我去看看。”闵将军避走了,管你们怎么折腾去。

胖倌正在玩打仗,把阁子上东西都搬下来,平时就是一个人玩的多的胖倌玩得正开心,康宁郡主坐在一旁多时,也没有落着胖倌的一记正眼。想走这房里热闹,胖倌手里一把木头刀在地上的一堆东西中正在喊着:“杀,”**一记竹马在这东西中间跑来跑去。

再跑上一会儿,身后又了一个人,康宁郡主也跟在后面喊着:“杀。”胖倌的胖脸上皱起来,看着康宁郡主,刚才三哥和姐姐都说了,不能把她弄哭了,也不能欺负她,这还有什么意思,不高兴看到康宁郡主的胖倌翻着眼睛看着康宁郡主,骑着竹马出房门去,不要跟这个小姑娘在一起玩。

从没有被人如此嫌弃的康宁郡主小脾气上来,也跟出去,我就跟着你,看你怎么办。廊下丫头们看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骑着竹马跑着玩,这才相视微笑一下,总算是能安生相处了。

虽然匆忙的高阳公主今天中午也来陪着吃饭,和朱闵慢慢地在问妙姐儿,听着他谈吐对答都不错,公主是格外地满意,这样的一个人就是太后宫中摆宫宴,也是不会输于别人才是。

“我们康宁是娇惯的……”武昌侯听着高阳公主开始对闵将军说康宁,也是微笑,公主也是满意。

一旁的康宁郡主又不满意上来,平时菜是先挟给她,这一会儿先挟给未来的嫂子。再看着母亲又给端慧郡主挟菜时,康宁郡主忍不下去了,站起来对母亲道:“这菜是我的。”然后一筷子又扔到端慧郡主的身上去。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端慧郡主又一次魅力大打折扣,这个心思是从上午一来到就发现了,公主府上也不是以前那样待自己,多了一个***,好在端慧郡主是被弟弟胖倌争习惯了,还能下得去这口气。

只是胖倌是不干了,和康宁郡主一样在家里“独尊”的胖倌在公主和武昌侯的斥责声中,一盘子油淋淋的菜又折到康宁郡主的衣服上,胖倌再次大声地道:“你再扔我姐姐试试”

“胖倌”端慧郡主和朱闵都变了脸色大声怒斥,这真是太不象话了。在家里并不怕哥哥姐姐的胖倌从椅子上跳起来对着撇着小嘴儿看着自己一衣服油的康宁郡主叉腰大声道:“就会哭。”

“我没哭”康宁郡主也跳起来双手叉着腰对着胖倌不甘示弱地反上一句:“我偏就不哭。”两个孩子扔完了,对着叉腰瞪眼睛作鬼脸,看得武昌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看一眼同样是哭笑不得的高阳公主,这两个孩子倒象是一对儿。

高阳公主此时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康宁不能配胖倌,夫妻之间要有一个让的才行,看一看离座对自己陪不是的朱闵,这个最合适,至少以后不会欺负康宁才是。

扔来扔去以后,这顿饭总算是吃安生的吃完下半场,重新换过衣服的康宁郡主安生无事的把饭吃完,胖倌也没有再淘气。

晚上离开公主府上回家的朱闵和端慧一起坐到马车里教训胖倌:“下次不带你出来,你太不听话,回去让父亲教训你,把你屁股打肿才是。”

胖倌耸拉着胖脑袋,低着头玩着手里的一个新巧玩意儿,这是公主后来给他的。看着一副乖巧样子,哥哥姐姐一顿训斥当然是不如手里的玩意儿吸引人。

骂过的朱闵和端慧相对叹气:“回去我们就不说了,父亲从别的地方知道,最多再帮你求求情。”如果不是胖倌在面前,朱闵一定会说,扔得对扔得好,就是这么扔回去,接下来的一下午康宁郡主安生的不行,只是跟着胖倌不放,胖倌去哪里她也去哪里,胖倌玩什么吃什么,她也玩什么吃什么。

好,太好了,朱闵脑子里已经是一大堆话回去对父亲说,胖倌与康宁看起来两小无猜,再把胖倌留在京里与康宁青梅竹马,这亲事太合闵将军的心意。

儿女们一起做客回来,妙姐儿和朱宣都候在房里等着,陪着太夫人和老侯爷用过晚饭,夫妻相携回到房中来,朱宣先就不满意,房里暖香融融,只是缺少孩子们的欢笑声,要是在封地上,晚饭也是一家人在一起,七嘴八舌说得最凶的当然是胖倌和端慧。

“胖倌这孩子,不要惹事才是。”妙姐儿过来帮着朱宣解去外衣,帮着他换过衣服,自己这才换衣服再过来,象平时一样,夫妻对坐在榻上,妙姐儿先来上这么一句。

不由得妙姐儿不担心:“胖倌这孩子一到京里对练字就不再有兴趣,一天打哭一个哥哥。”从学哥哥、习哥儿到二房里的三个孩子,谁要是跟着胖倌一起玩,最后结局就是哭着回去。

“他能坚持写那么久,我都觉得不容易。”朱宣对着妙姐儿的这种话只能是这么一句:“也到没有兴趣的时候。”就是古往今来的书法家,不论寒暑咬牙苦练字,有几个是时时为兴趣而写。

看着榻上还放着胖倌的一个玩意儿,朱宣拿起来在手上随意摆几下,对妙姐儿再道:“亲戚们都来求胖倌的字,把他夸不知道所以,这字他是要丢下来的才是。几时再有一件有兴趣的事情,他就好了。”

“别去到公主府上,又和端慧争上了,”妙姐儿想想也有这种可能,姐弟两个人在家里时就争来争去,如果不是武昌侯要接,妙姐儿是不放心胖倌出门会客:“表哥你辛苦一些,带着胖儿子在身边才是。”

好在朱宣还能震住几分,朱宣一听倒是想笑:“父亲要胖倌陪他,我不肯,父亲还说我不好。哪里知道我是怕胖倌惹他生气。”近五十岁的南平王与胖儿子伴的时候多,一个是怕胖倌惹父亲生气,一个是胖倌不在身边,一时看不到那胖脑袋就象是少些什么。

夫妻在这里说儿女们,先进来的是世子朱睿,朱睿是去姚家拜客,想着弟妹们都不在家,父母亲陪过祖父母,一定膝下冷清,先回来的是世子朱睿,坐下来陪着父亲说话。

再回来的就是毅将军,去顾家的毅将军是让哥哥的小厮提醒自己:“大哥从姚家动身,就来顾家告我一声儿,”毅将军也回来,对母亲在说话:“岳母说过几天来看母亲,好好地陪母亲说说话。”

房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再回来的就是另外三个孩子。“端慧回来了,”父亲先要问上一声,母亲更高兴:“端慧今天看着倒高兴。”最后才是胖倌进来,一进来就过来行礼,自己报名号:“胖倌回来了。”

端慧郡主今天主动把贴着母亲坐的位置让给胖倌,自己去父亲膝前小杌子上坐着,贴着父亲的腿对他笑一笑,听着大哥二哥一连声地问:“今儿天冷,在姚家看到一碟子好菜,想着你爱吃,就要了来,你这会儿要吃,让人热一热去。”

“前门楼子珠宝铺子的佟掌柜的今天来了,父亲让他给你办几件好嫁妆来。”一回到家里来就是这样的声音,端慧郡主对着哥哥和父亲乖巧地笑一笑,在公主家里被康宁郡主扔来扔去的难过心思这才转过来。我在家里是这位的娇宠,康宁也和我一样。

直到今天遇到被太后惯坏的小姑子康宁郡主,端慧郡主才明白自己有几个好哥哥还有父亲母亲最疼自己。

听着母亲拉着胖倌问他:“今儿淘气没有,在外面做客要听姐姐的才是。”端慧郡主赶快道:“胖倌好着呢。”回家里来的小郡主打算一会儿背着人慢慢地再和母亲说。

哥哥们说上一会儿话,妙姐儿要心疼上来:“都出门有酒,回去歇着吧。”独端慧和胖倌留下来,坐不住的胖倌又跑去一边玩。端慧才抱着母亲对着她撒娇:“母亲,女儿今天才知道,父亲母亲最好。”而且最疼我。

朱宣先听着要打趣:“一进京里就长大不少,难道是京里的风水好?”妙姐儿抚着女儿笑:“应该是京里风水好。”几天前在船上,还要胖倌呕气,说父母亲偏心胖倌呢。

“当然不是,”端慧笑着抱着母亲的身子摇晃,看着胖倌又走过来,也是笑着站起来让开,重新到父亲脚下坐着,双手拉着父亲的一只大手只是摇晃:“父亲也好。”

听得南平王夫妻心花怒放,孩子们说偏心,做父母的真忧愁,哪一个偏心了?不是都一样放在心里。

“你就实说,你是怎么了?”朱宣高兴归高兴,明白这样心思不是无端起来的,还是问个究竟的好。

看着端慧看一看胖倌,才对父亲只是笑:“胖倌弟弟是好弟弟。”明白几分的朱宣道:“胖倌又做的什么?”胖倌突然变成好弟弟。

听完以后,妙姐儿又要起一丝忧愁,对朱宣道:“明儿让人去公主府上赔礼去。”再用手指去点胖倌训他,端慧已经来护着:“胖弟弟是向着我呢。”

只有朱宣只是笑一笑,头疼在脑子里,可是只能笑笑,对妙姐儿道:“过几天太后宫宴,胖倌就别去了。”当着太后的面再给康宁一盘菜在衣服上,只怕太后要治罪才是。

让丫头们打发胖倌和端慧一起去梳洗,妙姐儿另一个心思出来:“这样的顽劣,闵儿订亲的事情就应该慎重才是。”人老了都为自己,与公主再好,也不能看着儿子娶这样一个听着没有规矩的媳妇才是。

心里有主意就不会轻易改变的朱宣只是道:“武昌侯要给我接风,原说的是在外面摆,后来西陵侯说不出来,他要做东,就改在他家里,我见到武昌侯才说吧。”

朱宣心里回想起今天见太上皇,太上皇看着虽老,思绪依然清明:“身边的人,就得换一个位置才能看得清楚。”以前的郑贵妃可不是这样飞扬跋扈,太后当上以后,就足的变一个人,变得太上皇都看着可憎。

只是这转变太大,太上皇是觉得不能接受:“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变了,能隐藏这么深?”太上皇弄不明白哪一个面目才是郑贵妃的真实面目。朱宣听着这样的话,只能是听着不说话。太后干政,人人怨言,此时这京里依然是一片风云,象是时时就有风云。

离宫宴日子越来越近,妙姐儿心里只是不舒服,郑太后的一些话传到南平王妃的耳朵里,说齐文昊的亲事许得太早。太后举出一堆例子来说别人家的女儿更好。

如果是说沈玉妙,或许她只是一笑了之,可是自己的女儿是掌上明珠一样,原先看这亲事好,现在看着这亲事也一般,难怪有人说过,亲家不可以是朋友是熟悉的人。

一个人忧心的妙姐儿想想朱宣又决定要为朱闵求聘于飞扬跋扈的康宁郡主,京里没有人不说小郡主娇横的,心里更是忧心。

太后大摆宫宴是在二月里,宫宴是在下午,宫里堆花砌玉,太后也是难得的高兴,此时厅上坐着陪伴太后的就是相熟的几个人,也有刚进京的南平王妃妙姐儿。

世子朱睿比先警醒不少,内外照看一回家人,父亲与几个年老的官员们在陪着太上皇池边垂钓,妹妹和文昊在一起,却是伴着高阳公主,两个弟弟和十五皇弟、十六皇弟在一起,再看看母亲和太后在一起象是还好朱睿这才转身去看雪慧。

和姚夫人在一起的雪慧应该是在御花园的那一头,漫步走过御花园的世子不时与官员们寒暄,让岳父姚御史看在眼里也是抚须点头。

经过竹林的时候,朱睿才觉得背后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不经意地回身看过去时,朱睿略为愣了一下,立即转身就要走,听着身后是幽幽一片叹息声:“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突然一阵恼怒上心头的朱睿脚步儿又停上一停,真想回头去骂上一句:“卖花姑娘,如何能入宫闱,”再想一想就消了火气,两家世仇,他要我倒霉,我要他遭殃。南平王世子当然是守卫家族,朱睿再也没有回头就往前面而去。

身后的章紫泪眼盈盈,追上两步又是幽幽一句:“我在京里时,先是不知道是你。”朱睿不回头淡淡道:“我知道。”既见君子,这句话不是说得很清楚,把你的心事表示得很明白,可是喜与不喜又能怎样,后来再去南疆,你总是知道的。

“所以我要去见见你,并不仅是为父亲让我去。”身后又传来章紫的这一句话,朱睿站住脚,听到身后脚步声也停下来,略一思忖世子道:“你回去吧,西北好风光,何必京中来。”

章紫的长兄中的春闱,世子朱睿淡淡一笑,或许章家还不知道,这位章公子马上要放的官还是在西北。

这样一耽搁再离去,朱睿眼睛里只能再去找父母亲,此时只有再看看父母亲才觉得心里会好些。

左看右看找父亲,身后被人轻轻一拍,回头来看却是父亲含笑看着自己:“你话说完了?”朱睿只是怔怔地看着父亲,突然问出来一句:“父亲在母亲以前,可有……”

“没有,”朱宣特地来解儿子忧愁,却不是神知妙算到知道这一会儿儿子见阿紫,朱宣是昨天就看到今天宴客的名单,这位章姑娘许亲给京里的一位大人。

儿子嘴上说着会忘掉,再见会怎么样,南平王一直就分一只眼睛盯着自己的长子,在一旁看够多时,这才走出来。果然儿子委屈了,可怜一场少年情事,放在世子朱睿身上,就只能成为一道迫不及待要丢弃的烂糟糠。

“她订亲了,是户部的小蔡大人。”朱宣对着儿子轻轻道,朱睿垂下头,没有想到父亲这个也打听得一清二楚:“儿子知道,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南平王一声叹息:“这就算是你生为我的儿子所必有的不好之处吧。”然后对着已领兵权的长子好生抚慰道:“是为父没有照顾到你。”

再回身看一看,对世子道:“雪慧和你岳母在那里呢。”朱睿嗯一声,凝视父亲一会儿,父亲与母亲也是订亲,父亲大上母亲那么多,现在长大的朱睿是明白过来,以前以为父亲严厉,母亲多多容忍与他,现在明白过来,才想起来父亲和小自己十四岁的母亲在一起,他又是什么心情?

是引导是指点还是多多的容忍,朱睿在心里咀嚼着这个答案,父子两个人互相看着,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就有人在喊:“不要惊了太后。”

两父子一起快步往喊声去走去,却是有人惊了太后的驾。

这位惊驾的又是皇帝身边一位新得宠的才人梁才人,此时手执利刃,昂然立于太后面前正在斥责太后:“皇上登基多年,太后却不还政,岂不闻牡鸡司晨,天下大乱乎。”

冷笑的太后眼睛里闪着冷酷无情的光芒,与刚才的亲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是死死地盯着这个当着众人犯驾的小才人:“哪里大乱”

夏季泛河水,冬天有雪灾,一到我这里就成我是大乱的理由,郑太后与群臣顶到现在,也就是为着不服。

“四时有灾情,圣贤之君也应布衣求祷,求上天好生之德,今太后专政,不许宫人擅言,太后是一女子,或是可以行政,臣妾身为女子,自然可以犯谏”梁才人语声铮铮,毫不惧怕,对着郑太后一番指责。

身后侍卫们慢慢聚拢来,只等郑太后一声令下就上前捉拿,只为她手持利刃是与人有预谋,又怕太后要活口,只是先候着。

不过三言两语,梁才人把话说完,这才仰面叹息一声:“话已说完,请太后三思。”把手中利刃举起来,就此香魂一抹西飞而去。

嫔妃们一片惊叫声,看着那血不时的往外冒,不一会儿就染透梁才人的衣服。面前就有人自尽,而且是在宫宴的今天,当着众多命妇官员的面,郑太后不觉得没有面子,只是觉得脊梁后面一阵发冷,这个小小的女子,竟然是不要性命而来,不管成与不成,她都是不打算活了。这是皇帝的新人?

一个鲜血染就的血人,被一路拖出去,在雪地里前面留下血迹,后面就有人来打扫,不一会儿,依然是干净的一个宫院。

妙姐儿走出来,看到儿子和丈夫往自己身边来,身后的宫室里也是一对母子,皇帝赶到扶郑太后进去休息,想来又是在请罪。

“表哥,”妙姐儿与朱宣相拥,柔声呼唤一声,朱宣也低声回应一句:“在这里。”世子朱睿看着心动,回身去找雪慧,打算问她怕不怕。没有走几步路,只看到三弟在应付康宁郡主:“胖倌为什么不来,你得告诉我,他为什么不来。”

装作没有看到朱闵求救眼光的世子朱睿抛下三弟往前走几步,朱闵又有了新的烦恼,康宁郡主双手叉腰,这个坏毛病就是跟着胖倌学的,以为很神气:“你要与我订亲是吗?”

闵小王爷笑容可掬回答:“胖倌最会陪人玩,我不会。”康宁郡主再问:“你何德何能,要与我订亲?”朱闵听着就头疼,这是偷听到大人一两句话的小孩子,不管不顾地就这样说出来。没有规矩的大家闺秀,比没有规矩的小家碧玉还要不讲道理。

“胖倌的能耐可不小,”朱闵开始使心眼儿了,对着郡主笑眯眯:“郡主你听我慢慢道来……”

一场宫宴一场风波,此时在家里的胖倌也惹起一场风波,老侯爷把手里的几个鼻烟壶碎片送到太夫人面前,还在呵呵笑:“看看这孩子淘的,把我的内画山水的鼻烟壶砸了一个粉碎。”

太夫人看着也乐:“砸这个有什么好的?”胖倌站在祖父母面前,垂着胖脑袋,表示知道自己错了:“以为是假的,这壶口那么小,怎么能伸到里面去画画呢?不想是真的。”砸碎以后,用刀刮一下,里面真的是油彩,胖倌这次明白了,原来是真的。

“唉,你这个孩子,”太夫人只能叹气:“果然你是淘气的,我还当你老子娘说错了你,看你父亲回来一定是打你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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