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帘子,驱散一些殿内的浊气,陆锦烟仔细看了皇帝的脸色,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脸色这么苍白,不知道是被这毒折腾了几日?
“小姐,药熬好了。”
允儿端着药进来了,问道,“需要现在喂皇上服下去吗?”
陆锦烟将皇帝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点头道,“喂他喝下去吧。”
“是。”
允儿应声。
陆锦烟则对一个守门的宫女说道,“你把这盆花搬出去扔了。”
“为,为什么啊?”
那宫女有些疑惑的问道,“县主,这可是皇上最喜欢的花。”
虽然县主很厉害,但那也是因为人家有靠山,皇上不会惩罚她……可她就不一样了……皇上想要她们死就是一句话的事。
“哦?”
陆锦烟挑了挑眉,她捏起其中的一片叶子,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最喜欢的花却是夺命的花,够不够讽刺?”
“县主?!”
宫女显然被吓得不轻,颤颤巍巍道,“县主这是什么意思?”
“无事。”
陆锦烟淡淡道,“只是这花与药物相克罢了,搬出去以免妨碍皇上身体康复。”
“……啊,是!”
听了陆锦烟的解释,宫女连忙点了点头。
不一会,就有人匆忙进来把那盆花搬走了。
“小姐,那花有问题吗?”
允儿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花没有问题,只是与殿中的气味相克,会滋生出毒素来而已。”
陆锦烟若有所思的解释道,“由此可见这幕后之人当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她起身出殿,太后和韶元公主一看到她就匆忙起身围了过来,太后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最先问道,“如何,皇帝是否已经无事?”
陆锦烟弯身行礼,低声道,“皇上只是因为太医用药不当,过度服用大补之物导致虚弱,臣女适才已经喂皇上服下清肠的药物,如今并无大碍。”
太后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她一遍遍的喃喃道,“皇帝无事,那就好,那就好……”
“祖母!”
韶元公主扯了扯太后的衣角,轻声道,“祖母,我们去瞧一瞧父皇吧!”
“行,咱们去瞧一瞧……”
太后急忙想要进殿,走到一半才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对陆锦烟说道,“此番你救驾有功,待皇帝醒了,哀家与皇帝自然会重重赏你!”
“此乃臣女本分,不敢居功。”
陆锦烟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一旁的韶元公主冷哼一声,说道,“赏你是看得起你,别这么不识好歹。”
“韶元!”
太后瞪了她一眼,韶元公主不满的反驳道,“我不就是多说她两句……”
“你还不给我闭嘴!”
太后厉声喝到,“不许对县主无礼。”
韶元公主语声一噎,她的眼眶瞬间就蓄了泪水,将头扭到一边,低声道,“是。”
“公主从小被宠坏了,让县主见笑了。”
太后看着陆锦烟,眸中闪过一丝探究的意味。
“公主很可爱。”
陆锦烟淡淡道她抬起头,清澈如水晶一般的双眸也凝视着太后的面容,对于太后的目光更是毫不畏惧。
这个丫头……倒是有几分她当年的风骨。
太后沉默了一会,突然微微的笑开了,“嗯,哀家看着今日的天色也不早了,
本想留你在宫中住一晚上,但是想着你家中尚且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便不妨让释王殿下送你出宫如何?”
“多谢太后隆恩,臣女感激不尽。”
陆锦烟的面色不变,照常拱手拜谢。
“退下吧。”
太后把目光落在禹释庭身上,说道,“庭儿,你带着县主去吧。”
“是。”
一旁默不作声的禹释庭才站了起来,却没有多看一眼太后,而是转身对陆锦烟说道,“县主请。”
“多谢。”
陆锦烟跟随。
“祖母为何这样任由他们二人接触!”
身后,韶元公主和太后看着两人的背影,韶元公主终究是忍不住了,出声怒道,“那个丫头怎么配嫁进我们皇家。”
如果等将来陆锦烟嫁给了她三哥,她岂非还矮了她一头,要换她一声三嫂?
她才不甘心!那个卑微的贱丫头凭什么!
“你在担心什么?”
太后瞥了一眼韶元公主,淡淡的说道,“你三哥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一个废人……陆锦烟是不会嫁给他的。”
那个丫头如此的精明厉害,如果真的想要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一定选的另外几位皇子,但这之间,如果她真的够聪明,就绝对不可能是选的禹释庭!
“你放心吧。”
太后安慰道,“再说就算她当真嫁给你三哥了,那她将来也不可能翻上天。”
只能说她蠢。
“好吧……”
韶元公主焉焉的应了一声,但心里转念一想,又稍稍的释然了,反正只要不嫁给她的五哥……那就什么都好商量……
阳光正是最灼热的时候。
陆锦烟和禹释庭并肩走在皇宫的长廊下。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们皇帝其实是中毒了?”
禹释庭问道。
连他都闻出了泰和宫内那么重的毒味,那么陆锦烟这个向来比谁都精明的丫头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想多管闲事。”
陆锦烟淡淡道。
“真的只是这样?”
禹释庭皱了皱眉,“你替他解毒了?”
“你想我解还是不解?”
陆锦烟转而问道,“如果不解,那这毒在他体内有一年的潜伏期,一年之后,毒发身亡,如果解了……”
“如果解了,会怎样?”
禹释庭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如果解了,其实也没什么多大的用处,只是我暂时替他压制住了毒性而已,过不了五年,他依旧会因虚弱过度而死。”
陆锦烟面色不变的解释道,“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他一年后无缘无故的暴毙而亡……”
“行了。”
禹释庭打断道,“你救他。”
“为什么?”
陆锦烟问道。
“没有原因。”
禹释庭冷声道,“你身为医者,难道不该救吗?”
话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不过在他看来,死是最好的解脱,但他可不想让那人这么痛快。
“我可并非只是医者那么简单。”
陆锦烟捕捉到禹释庭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她便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今日不告诉所有人皇都中了毒,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无论他出了什么事,我相信以那幕后之人的手段,一定会让所有人相信这只是极其简单的暴毙而亡,怎么也不会让有心人牵扯到我们身上,
而那剩下的,既然他想扶一个傀儡,那么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说的是……”
禹释庭薄唇未抿,露出一丝惊讶。
“是。”
陆锦烟毫不犹豫的说道,“他现在是我们手下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把他捧上去,捧的越高越好,因为要知道,把一个人捧的越高的同时,那摔……可是也摔的也是越惨。”
禹释庭深吁一口气,过了许久,他才有些无奈的说道,“小丫头,有没有人说过,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这样聪明的女子,幸亏与自己是同盟,否则……若是当初她与自己为敌对关系,岂非不敢想象。
这般想来,又不由得觉得欣慰。
还好,还好这么些年是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也还好,一直都只有自己……
“我只是分清了我们目前的形式而已。”
陆锦烟没有看到禹释庭眼中的柔情,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淡淡道,“我们走吧。”
不论如何,又怎能当真一面都不见宁氏呢……
“等等。”
禹释庭伸手将她拉住,触及到她疑惑的目光之时,不由得失笑道,“外面太热,当心中了暑气。”
他将身上的披风轻轻遮到了她的头上,说道,“好了,如此我们可以走了。”
“……多谢。”
陆锦烟轻声道,然后才匆匆走了出去。
出了宫门,陆锦烟在阴凉处等禹释庭将马车牵过来。
这时,正好迎面碰到一个身披白色斗篷少年,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他的容貌,不由得愣了愣,出声道,“张堰之?”
“嗯?”
少年愣了一下,当他转过头的时候,正对上陆锦烟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心中竟是一动,但也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位小姐是?”
“你不识得我?”
陆锦烟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我叫陆锦烟。”
陆锦烟……陆锦烟……
“陆大小姐!”
张堰之这才想起,眼神里闪过一丝喜悦,他惊讶道,“原来是大小姐,不知大小姐为何会在这里?”
他从小最是听到娘亲提起陆锦烟这个名字,也最是明白若非大小姐给了自己习书的机会,凭他一介奴家子,是不可能有如今的出息。
不由得拱手作揖道,“这些年一直多谢小姐照拂了。”
“不必。”
陆锦烟阻止道,“我今日只是进宫替皇上治病,你是为何?”
“是太傅找堰之商讨殿试一事……”
张堰之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因此无法尽孝母亲灵前,是堰之的错。”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一声马鸣,陆锦烟闻声抬起头,就见到禹释庭倚在不远处,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见他如此,陆锦烟的嘴角竟也不由得微微勾起。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张堰之,说道,“我今日尚且有事就先走了,至于宋嬷嬷的遗体……我已派人送回了你的家中,她劳苦了一辈子,不应当连死后都背着屈辱的奴籍。”
“小姐……”
张堰之握了握拳头,声音也不由自主的低了许多,“小姐不必如此……”
卖入奴籍的人这一辈子便都是奴,炎陵国更熟从没有哪个主子会将卖身契还给奴家,他张堰之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自然对这些再明白不过,如此,他又怎能因一己之私让小姐从此受到他人诟病?
(本章完)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