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军团同天鹰军团、地虎军团并称为大唐的三大军团,名义上归兵部管辖,但实际上却是大唐皇帝的直属军队。三大军团的主帅和六部尚书平级,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尤其是在三大军团内,普通将领的任用、升迁和处罚完全由三位元帅自己做主,至于兵部和吏部那里只用作个备案即可,并不受其钳制。
从数量上讲,三大军团只占据了大唐不到四分之一的兵力。而其他四分之三强则分本被控制在五王、十一家国公和兵部手里。在这四股力量中,兵部控制的士兵数量最多,但实力却是最弱的,因为兵部控制的军队过于分散,而且在几个兵力相对集中的关防要塞附近都恰好有国公或王爷的封地。比兵部略微强一点的就是十一家国公的私兵——府卫了,数量上虽然没有兵部控制的军队数量多,但胜在数量相对集中,而且训练、士气和待遇等方面要强了很多。再来是大唐的五位王爷的私兵——王军了,王军的数量更少,却更集中,而且固定的封地使得五王们有固定的收入,而为了在十年一次的比武中保住荣华富贵,在对军队的投入上力度就更大,而战斗力也就更强一些。
如果用一副地图将三股势力所控制的军力都标出来的话,你会惊奇的发现,兵部、国公、五王的军队相互交织在一起,互为犄角又相互牵制。在地图上随意点到一个地方,都会发现附近至少会有两股势力的旗帜存在,想要找一个地方有任何一股势力一枝独秀的场面的实在太难了。
可以说,兵部、国公和五王这三股势力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而能打破这种平衡的则非三大军团莫属了。
作为为了防止有人拥兵自重威胁皇权而存在的三大军团,从主帅到普通一兵对大唐皇帝的忠诚都是毋庸置疑的。除了大唐皇帝的旨意,他们是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调遣的。而其作战能力之强也是无人敢小窥的。从某种意义上讲,除非是五王和十一家国公联手,否则在大唐境内是不可能有三大军团的对手的,而这个某种意义的关键之处就是海月军团。
大唐被两条大江分割成三部分,而两江之间又有运河连接,可以说是水运畅通。海月军团作为唯一的一支水军,平日就驻扎在两江的入海口。除了担负着守护海岸线的任务外,重点就是控制着两江和运河的安全。兵力虽然是三大军团中最少的,但大部分国公和王爷们的封地都在海月军团的警戒范围之内。只要需要,单单一个海月军团就完全有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任意的一位王爷或任意两家国公的势力连根拔起。
所以当听到健宗宣布,海月军团主帅上官飞云的女儿会成为自己的弟妹的时候,九皇子和十二皇子都惊呆了。
上官飞云,三十四岁就成为了海月军团的主帅,除了建国时期战功赫赫的几位开国元勋外三大军团最年轻的元帅了。而他的父亲更是在天鹰军团主帅的位置上坐了将近二十年,虽然已经亡故了,但虎死雄威在,在天鹰军团内,不但许多将领都要给上官飞云几分面子,就连现任的天鹰元帅邢从甫也和他称兄道弟。控制了上官家,就等于得到了海月军团和天鹰军团大部的支持。
如果说以前九皇子和十二皇子因为各自有五王和国公的支持,而对郑德的崛起虽有些防备,但并不是很重视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引以为傲的优势基本上已经丧失殆尽了。况且三大军团历来都是大唐皇帝才能掌握的兵权,如今健宗这样变相的把兵权交给了郑德,从某种意义上讲就等于宣布了郑德会成为大唐皇位的继承人。
为了这个位置苦斗了好几年的郑荥和郑柘兄弟俩,又怎么能不发呆呢!
健宗看着两个刚才还在争先恐后表现孝道的儿子忽然变得如此失魂落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后什么也没说就让太监搀扶着回后殿休息。
偏殿内兄弟四人面对着山珍海味的御宴都没有了胃口,郑宪是吃的太多了,他打了个饱嗝道:“恭喜十四哥了。三位兄长,小弟还有功课要作,就先告辞了。”
小家伙排排屁股溜了,心里满不是滋味的九皇子郑荥很不自然的对着郑德笑了笑道:“十四弟好福气,上官元帅家的千金是有名的美人,且能歌善舞,据说不但持家有方还通晓兵略,能得此贤内助,十四弟好福气啊!……哎,刚刚想起来,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我也先走了。”
一面往外走,郑荥还一面小声自言自语,隐约的能听到:‘好福气……呵……好福气啊!’
见最大的和最小的都走了,十二皇子郑柘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他可没有郑荥的度量,恶狠狠的看了郑德一眼后是拂袖而去。
端起面前一直在当摆设用的酒杯,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郑德的心神不再恍惚了,他知道这件事情对自己的重要性。文太监自幼种植在他心里的权术种子,已经随着他穿着孝衣冲入金銮大殿的那一刻开始发芽了,享受过两部官员的前呼后拥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甘于寂寞,只求能让父亲慈爱的看自己一眼的皇子了。
一团火在郑德的心里燃烧着,火焰之间升腾着两个字——权力!
是的,权力!
文太监临死前的话,郑德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相信。文太监说过,林氏从八十年前开始制定这个借尸还魂的计划后,就开始遣送子弟混入皇宫,而四十年前双胞胎降生的时候,更是加大了力度。如果文太监的话是真的,那么除了他之外就应该还有其他林家的人混迹在宫里。可是这些年来,除了文太监外,全然不见其他的人对自己有任何的照顾。而所谓的十年前举族出逃等十年后再回来帮助他的约定更是可笑,难道他们就不但信在这十年里健宗突然亡故,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八十年的心血不就全完了吗。还有,宫里的女人怀孕,除了要有侍寝的记录外,太医的诊脉也是很难蒙混过去的一关,专攻妇科的老太医完全可以凭诊脉将受孕的日子确定到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这其中有太多的疑问了,没有人证、物证,仅凭文太监的几句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郑德相信的。
但是文太监的话却给郑德指引出一个方向,林氏对皇位的渴望让他们可以处心积虑潜伏两百年,为了一个很难成功的计划奋斗了八十年。而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哥哥的两位皇子为了皇位尔虞我诈,斗了这么多年。
他们为的是什么?
不看别的,就看今天‘父皇’宣布要将上官飞云的女儿赐婚给自己后,两位兄长的样子,郑德已经觉得足够说明问题了!
他们煞费苦心,无非就是为了权力!
郑德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文太监的话是真是假了,权力比什么都重要,什么父子亲情,忠孝节义,狗屁!没有了权力就什么都没有了!
将刚刚添满的酒杯再次举起,郑德笑了,他心道:“为了权力!干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温和甘醇的宫廷御酒带着沁人肺腑的芳香在郑德的舌尖、喉咙直到肠胃,画出了一条火辣辣的线路。
从养心殿出来后郑宪走的很慢,他在思考,思考着今天为什么父子兄弟温馨的团聚到了最后竟然如此就收场了。郑宪本身是很聪慧的,不然也不会他以前虽然和郑德一样是个不为人重视的皇子,但母亲的关爱下,使得缺乏父爱的他并不偏激。他所向往的是父亲能慈爱的拍打自己小小的脑袋;哥哥们能没有任何目的的送些玩具给自己;姐姐们能见到玩耍的满脸灰尘的自己的时候,会笑拧着自己的鼻子然后用手巾轻轻的为自己擦拭额头的汗水。可这一切的一切今天离的是那样的近,却又是那样的远。
九皇子郑荥走的很快,他急匆匆地赶到了被免去了吏部尚书职位的胡晡府中。
没有了官职的胡晡见到了外孙来了,很是高兴,但见外孙满脸的沮丧,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立刻将丫鬟仆人都哄了出去后就问发生了什么。
郑荥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完后他叹气道:“外公,看来父皇室下了决心要把皇位传给老十四了。”
听了九皇子郑荥的叙述,胡晡手捋胡须沉思片刻后说道:“前些时候,地虎军团的主帅岳庭绑缚独子到午门请罪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个敏感的时期发生的很多事情郑荥是历历在目,但他不知道这两件事情里有什么联系。
胡晡又道:“殿下,兵部尚书何盛的为人你可清楚?”
“你是在问老十二的岳父?他的为人和今天的事情有关系吗?”郑荥不明白怎么说着老十八,不但先提了岳庭父子,现在却又扯到了十二弟岳父的身上了。
“当然有关系了!”胡晡从容的说道:“十二殿下管着兵部,而且他的岳父又是兵部尚,加上支持他的国公,按道理说,他的实力应该强过殿下您很多才是。可是实际情况又是什么?十二殿下对兵部的影响力实在是小的可怜,何盛除了对皇上重心耿耿外,并没有对十二殿下有所偏爱。这也是你在五王还有你那在天鹰军团任过副帅的舅舅的支持下,在实力上高出十二殿下几分的原因。”
“依老臣……哈……应该是依老夫看来,兵部尚书何盛、天鹰元帅邢从甫、地虎元帅岳庭、海月元帅上官飞云。他们这些只知道带兵打仗的家伙都是一路人。一个个都对皇上忠心的很呢,别人看岳庭绑着儿子到午门是做做样子,但老夫敢断言,当时如果皇上下圣旨要他儿子的命,岳庭会毫不犹豫的亲手砍下他儿子的头献给皇上的。”
“如果说何盛是皇上的盾牌、那邢从甫、岳庭就是披荆斩棘的开山斧和可以横扫一切的霸王枪,而那上官飞云呢!他是皇上手中百炼成钢的一把分水宝刀,除了皇上这个握刀的之人能用的了他们四个人外,剩余的其他人根本就左右不了他们这些不知道变通的死脑筋的心思。而皇上的印信和传国玉玺就是刀柄和枪杆,谁能得到者两样东西,谁才可能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郑荥半信半疑的道:“你的意思是,上官飞云并不会因为女儿嫁给了老十四而支持他?”
胡晡笑道:“不会有错的,殿下就放心好了,到现在为止,皇上还没有下决心到底该立那位皇子当太子呢。不过依,老臣看,还是殿下您的希望最大。而且现在距离皇上下决心的时候不会太远了!”
郑荥很是高兴的问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胡晡笑道:“皇上把三大军团中对国公们最有威慑的海月军团放到了台前,就说明皇上对他们支持十二皇子表示不满了。陛下这是在敲山震虎呢!”
摇了摇头,郑荥道:“可是外公,五位王爷同样也很顾忌海月军团的,而且舅舅也被父亲从天鹰军团给调了出来啊!如果五王和十一家国公因为海月军团的加入而同时放弃了对我和老十二的支持转为中立的话。别说和掌管兵部的老十二比勒,就连管着刑部的老十八我也比不了,他手里至少还能调动刑部的上千捕快,而我现在是一点兵权都没有啊!”
“自从老夫被免职之后,老夫一直在想,皇上为什么要把你那在军中的舅舅调到吏部接替老夫的职务。今日知道了皇上要把海月军团拿出来用,这才豁然贯通。”胡晡老神在在的说道:“殿下说的没错!皇上要的就是王爷和国公们不再支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您想想,如果您或十二殿下在他们的支持下登上皇位,那么势必会像当年皇上他登基之后扶植国公压制五王一样,对其中一方很关照。而您活十二殿下能做的像陛下那样有尺度吗?”
郑荥很有自知之明的摇头道:“不能!不但我不能,以老十二的心胸,他要是当上了皇帝,一定会对支持过我的王爷们进行报复的。而按我的想法,也一定要设法将十一家国公的特权收回来的,大唐是我郑氏的天下,凭什么每隔十年就会有位王爷就要沦为一文不名的乞丐,而他们不过是暂时得不到封地罢了。就算他们帮着高祖皇帝打下了江山,他们也享了两百年的福了。是该把特权收回来的时候了!”
“殿下错了。”胡晡是连连摆手道:“五王和十一家国公是平衡朝局的重要力量,却了那一个,另外一方都会成为祸害的。要么不动,要动就要将这两方同时铲除。”
“这怎么可能!”郑荥摇头道:“五位王爷和十一家国公拥有联合废帝的权力,虽然从大唐立国以来他们一直没用过这个权力。但是把他们逼急了,是一定会联手废帝的。而在三大军团元帅的帅印上可是刻有高祖皇帝的圣训,如果有五位王爷和十一家国公的联名签署的军令,就要无条件执行。你也说了,这些带兵的都是死脑筋,如果他们照着作了,那不就是玉石俱焚吗!”
“正是因为单独打一个不行,而一起打也不行,所以才要让双方保持一个平衡的局面!这种平衡的局面又对朝廷和皇上最为有力。”
说到这里胡晡摇头叹息道:“老朽愚钝啊!直道现在才看出其中的奥妙,不然当初也不会极力主张殿下拉拢五王乐。若是能对他们即不近也不远……哎……殿下,是老朽耽误了殿下的大事了啊!老朽有罪啊!”
说到心痛处,胡晡是潸然落泪。
郑荥忙道:“外公这又何必呢,当初是我先对静北王说应该废除国公特权的,和你没关系的。”
“殿下不怪老夫辅助不力,老夫……!”胡晡擦了下眼角,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泪水搽掉后道:“殿下,现在是个难得的机会,您一定要把握住啊!”
郑荥道:“外公说的机会是……?”
胡晡道:“殿下!依老夫的判断,皇上把上官飞云弄了出来,除了威慑五王和十一家国公外,最重要的就是……皇上要对外用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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