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臣回到院子,月已中天。院子寂静无声,房窗之中微光透出,暮雪该已经睡下。他此刻并无睡意,干脆钻进凉亭里,倚着条凉意阵阵的石柱坐了下来。背靠亭柱,卫臣看着昆仑那如同梦幻般美丽的星空。
兮光最终只是警告,并末真正下杀手,哪怕他知道,血噬其实是蚩尤的一部分。那男人没有下杀手,最大的原因该是以为,卫臣与他一样,皆为龙神所造。毕竟龙神已经离开昆仑日久,兮光无法确定,龙神会否在外界,也创造了一个和他类似的生命。如果他知道,卫臣身上的血噬,乃是来自苏金卫的手笔,怕早就下杀手了吧。
不过卫臣也挺意外的,兮光的实力,放眼整个昆仑,怕已经是顶尖的存在。却因为龙神的束缚,致使他无法干预巫族之间的争端、乃至分裂,甚或接下来的生死存亡。这对于被冠以圣兽之名的生命而言,应该是挺无奈的。
他笑了笑,幸好他是自由的,所以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任何事。
尽管不知道,助白巫守城之后,他们会否带自己去所谓的巫族重地。可只要那里有一线希望可以挽救南黎月,卫臣就不会放弃。
卫臣转念又想,自己养父一行此刻也不知道怎么样。他们已经过了弱水,可昆仑如此之大,谁知道他们位于何方。如果这次天枢城能够守得住,他想兴许得请巫族去找找那支队伍。
夜深了,卫臣扶柱立起,踱回房屋去,准备养精蓄锐,好应对接下来的每一天。
夜确实深了,所以弱水北岸本来在夜晚,会有一些野兽出没。可在如此深夜之下,那些夜行的野兽,似乎也已经回到自己的老窝呼呼大睡了。于是没有人发现,弱水那头忽然水花涌动,一阵一阵地涌向北岸,似乎在大河的那一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河上飘着淡淡的晚雾,迷雾之中,水声渐大。忽然有东西从雾里钻了出来,却是一头猰貐,这龙首蛇身的怪物,背上诸多触须舞动,正发出低低婴啼,似在哽咽。接着又是第二头,一头一头的猰貐钻出薄雾,足有五头之多。在为首那头猰貐的背上,忽然立起道尽显威严的身影。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明明个头比他要巨大得多的猰貐,却连忙将头垂了下去,直至贴在水面,宛若对这道身影俯首称臣。
他是施龙飞,伪装者将军负手立于猰貐背上,视线掠过河面,投在北岸之上。当他看去的时候,河岸附近诸多野兽忽然感到一阵不安,于是片刻后,兽鸣声此起彼伏。可声音压抑,透着惧色,连成了一片凄凉的叫声,仿佛在预告着灾难即将隐晦。
猰貐终于抵岸,施龙飞向前行去,踩过猰貐的身子,踏上它的脑袋,最后跳到了岸上。
从其它猰貐身上,范志鸿和安兆寺等龙卫相继下来。只是他们没有施龙飞那待遇,纷纷从猰貐身上跃起,掠过米许河面,投于岸边,才陆续向施龙飞行来。所有猰貐皆默默后退,面朝将军,直至身影退入河中薄雾里,这才长啼离去。
“将军,这座昆仑……”安兆寺欲言又止。
施龙飞替他说道:“是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回到了我们永不可能再回去的故土?”
安兆寺这才点头:“正是。”
施龙飞目视前方:“我也有这种感觉,从踏进昆仑的那一刻,便有种回归故里之感。因为这里的一切太过熟悉了,纵使我们越过无尽星河,来到这颗星球,许多记忆已经丧失。可感觉,那种从每个细胞,每段基因所散发出来的熟悉感,却是无比强烈。”
“来此途中,路上所见种种异兽,虽无证据,可我却觉得,他们和我们,有同样的基因片断。可它们又不是新型……”安兆寺叹道:“这片天地,果然神奇。”
“没错,它们不是新型。可如果给新型以时间,说不定,就会变成它们现在这个样子。”
施龙飞道:“夜了,我们觅地休整,明天再行动吧。”
“遵命。”安兆寺转过身,打了个手势,便有两名龙卫散开,去寻能够休息的地方去。
最后,施龙飞一行徒步离开河岸,进入离河不远的一片山区,找到个足够宽敞的山洞,可作为休整之用。一名龙卫于洞口值夜,余者皆往洞内休息。施龙飞并无睡意,回想这几天的经历,就连他也觉不可思议。他们进入昆仑之后,和苏金卫的探险队一样,也进入了那座无名荒城。所不同者,不知是被施龙飞杀怕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再无异兽鸟群出现。不受打扰的施龙飞在城中逗留了两天,范志鸿和龙卫在城里发现了些记载了昆仑历史的石画。
其中最让施龙飞意外的,当属那些石画上的古字。说是字,不过是些符号,可话又说回来,字本身就是符号的一种。而那种符号,施龙飞是认得的。只有他一个人认得,因为只有将军,才保留着某些古老的回忆,并认得先民的文字。
“这座昆仑,果然和先民有关系啊。”施龙飞嘴角含笑,闭目假寐起来。
夜色茫茫,有一群夜行的飞鸟从山区之间飞过,鸟群里,一只蓝色怪鸟似乎在搜寻着什么。这只腹生独瞳的异鸟脱离了鸟群,飞过一座座山头,经过片山崖时,它本来要冲天而起。却忽有所感一般,身子才刚刚上冲,却骤然停下,然后在半空转了个弯,又飞了下来。
于是,它看到了一个山洞。就位于山崖的下方,从洞口里有隐约的火光亮起。在火光里,有人影走动。异鸟扑打着翅膀,这次真正冲天而起,向西飞去,很快就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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