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受到的打击或许有些大。

过去在“剑意”上，他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因为路一开始就是云浅铺好的，他只要顺着走下去就好了，当云浅的帮助消失的时候，忽然的落差，就显得有些大了。

“过了几秒？”

“十二秒。”云浅的声音沉静。

可这十二秒，在苏白的感知里面，就好像是过了两三天一般，是真真切切的对于时间的感知，好像真的就有那么久了。

像是行走在夏日后闷热无风的街道，上面空****的看不到行人，赤日炎炎落在头顶，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

“我再试试。”

“我一个人来。”他补充了一句，云浅迟疑了看了他一眼，轻声念道，“当你的意志足够抵御他的剑意，那么你就摸到属于你自己剑意的门槛了……时间还有很多，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我会的。”

“嗯，我相信。”

苏白的视线里还是一片灰暗，一股意志在他的身边影响着他的念头，老剑神所修行的剑道是斩情，这绝非苏白自己的道，苏白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种事情。

或许过去的他会，但现在的他，绝对不会了。

只是……属于自己的剑意，到底是什么呢？

………………………………

暮雪山下，云浅的虚影就站在苏白的身边，今天是第三天，他走出了千米的距离，但是他没有从那股剑意中主动脱离出来。

那么，在他的时间感知里，这是过了多久呢？三年？还是五年？

云浅想着，但是也没有多心疼，或者说，对于孤孤单单这件事情，她已经失去了共情的能力。

她已经一个人太久了，久到把时间看成了一种虚无。

可当她再找到他的时候，所以……才会变得疯狂，所以才会导致，他成为了现在的苏白。

后面云浅放下了，也就看淡了。

暮雪山上常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所以她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裙，站在雪中，像是朵清幽的白莲花。

云浅就这么安静的等着，五天，十天。

直到她看见苏白的眼眸中终于闪现出了神采，好像眸子一下就变得清澈了，不再恍惚，这时候她就站在他的身边，朝着他笑。

“醒啦？”

“我走了多久？”

“十天。”

“十天……十天……”苏白喃喃道，忽然有种恍若隔世般的错觉。

他并没有悟出剑意，但是好像找到自己的道了。

苏白不知道怎么去描绘这种感觉，那段时间里他眼前只有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一股意识不断的在他耳边，像是喋喋不休的跟他说着斩情断念，他不情愿，就愈发头疼。

可偏偏他还能清晰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一天，两天，一年，五年，十年。

久到最后他快要迷失了，久到他一直回忆着自己的过往，那些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最后醒转，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那，现在该去见老剑神了。”

苏白开始快步朝着暮雪山上走去，暮雪山的路其实不算陡峭，只是越往上走，来自于老剑神的剑意就更加的浓重深厚，当他爬到半山腰之际，眼前再一次，被一层灰色的雾气笼罩。

苏白苦笑。

“这一次，可能是更久了。”云浅在他耳边说着。

“我知道，等着我就好了。”

“嗯，我一直都在呢。”

苏白开始继续在灰色的雾气中，往前走着，只是这一回，仿佛时间要更久了一些，久到他快分不清自己是谁，好像一个人呆了好久好久。

当他再走出来的时候，是五天之后。已经过了与苏酥约定之期。

“去看看你的系统商城吧。”云浅先是朝着他说了这么一句。

苏白打开了系统商城，然后看到了一张……十万里传音符。

售价只要一积分。

“谢谢云浅姐。”

“没什么好谢的。”

苏白兑换了那张符纸，用来传音给苏酥，告诉苏酥，他回来的时间估计会晚上一两个月。

然后就是继续登上。

距离山顶越来越近，苏白所感受到的剑意威压就越来越重，只是他相比刚上山的时候，抵御能力已经好出了很多，苏白开始期待见到老剑神。

老剑神修行的剑道是斩情，可在苏白的印象里，其实老剑神不是那么个不通人情，冷冰冰的人，反倒活的仿若洒脱自在。

老剑神的名字苏白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人不知道，都称呼他为剑神。

山顶之上有个小屋，落满积雪。

苏白又花了十八天的时间，共计三十三天，他踏上了山顶，见到了坐在雪山之巅的剑神。

世人皆称其为老剑神，其实他的容貌看上去并不苍老，甚至于与苏白看上去同龄。

剑眉星目，面容俊朗，一身灰色衣服，坐在雪山之巅，望着山脚下一片苍茫的白。

“剑神前辈唤我来，所谓何事？”苏白站在了他的身后，恭敬的行礼。

“你将过去的剑意舍去了？”老剑神没回头，问了一句。

“是啊，过去的剑意毕竟有外力的成分，打算自己悟悟看。”苏白回应。

“有魄力。”剑神简单的称赞了一句。

“其实没什么要你帮忙的，只是好奇，你是否死了，若是死了，有些可惜。”

“没死呢。”

“剑七那孩子，胆子倒是很大。”

“前辈还知道他啊？”

“他是我的后辈，过去我还指点过他一句，可惜他天资愚钝，入不了我的眼。”

“确实。”苏白也没去问他怎么知道事情经过，感觉没什么问的必要。

“我叫你来，除了确认你的死活，还有一件事。”

“嗯？怎么了？”

“想给你看一剑。”

“这一剑斩谁？”苏白一愣。

“斩天。”

在剑神这句话，这两字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原本阴霾的天空，在这一瞬间，被一片黑压压的云覆盖，白色的雷霆在雷云之间闪烁，仿佛随时都会落下一般。

“这一剑我准备了千年，却发现无人可斩了，倒不如拿苍天一试。”

苏白很想说一句牛逼，可惜说不得。

说了他也听不懂。

“带酒没？”

“带了，我娘子酿的，尝尝？”

老剑神转过了身，苏白摆了张桌子，席地而坐，拿出两个酒杯，给剑神倒上一杯，接着问，“这一剑前辈打算什么时候斩？”

“快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看这一剑？”

“啊？为什么？”

“这一剑准备了那么久，若是无人观赏，实在可惜。”

苏白笑了，剑神也笑了笑。

“希望你能从中学到些什么。”他又认真的说。

“嗯，我会认真看的。”

“其实我就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剑神叹息了一声。

“酒都备上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苏白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想不想听我的生平？”

“倒是蛮好奇的。”

“那我讲给你听。”

“好啊。”

漫天雷霆狂舞，但两人好像都没看见一般，苏白静默的听着剑神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