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月初几的天气,月亮一早就落下了山的那一边,茫茫宇宙之间,只留下了关于他的传说。
暗黑的夜空中,天宇是黑蓝色的,仿佛深海的深处,干净得令人忍不住想要叹息。
风过了,露珠染湿衣衫。
而天际的天际,白云千帆轻逸而过,幻化成千种姿态,满天繁星点点闪闪,仿佛镶嵌在天幕之上的,晶莹剔透的钻石。
满天星光之下,散发着香气的紫薇树旁,那一身粉色纱衣的女子,正双手负在背后,神态莫测地望了望那个渐渐离去的身影,深且黑的眸子里,忽然有冷酷的光芒,一闪而过莫测。
远处的远处,灯光通明,纷繁而且嘈杂的脚步声,正行在花间,摇曳的气死风灯,正在花影绰绰的园中穿梭,渐行渐近。
洛雪隐又眯了眯眼睛,轻蔑地扯了扯唇,然后再望一眼旁边树枝上的蓝埏,做了个“闪”的手势,然后身子仿佛一朵粉色的云彩一般,冉冉地腾空而起。一抹红,快速地从树端逸下,落在了洛雪隐的身侧,两人互望了一眼,点头,然后不约而同地向着远处的围墙逸去。
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微微的香气,可那两抹人影,早在那些人到达之前,早已越过围墙,轻烟般地去了,他们的身后,只留下被跟践踏过的青草,还有因为了两人最后的碰触,还在轻微摇摆的花树。
总算弄清楚了青儿被刺杀的原因,洛雪隐只觉得一阵轻松——还好,自己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却原来,一心想要青儿死的人,只不过是净水湛府中的宠妾。然而青儿,就因了自己的嘱托,被那个可恶的王爷稍微地表现出了一点点的关切之意,下一秒钟,就成了众矢之的的目标……
不得不说,这女人们之间争宠的伎俩。而并非党政之争的政敌,可是,那样的兵不刃血,丝毫不逊色于刀光剑影的战场。
因为想要争宠,因为各种隐晦的目的,就要杀死一个对自己毫无威胁的人,一个臆想中的敌人,不得不说,这个刺客的,所谓的“主子”的身份,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妾侍那么简单……
可是,洛雪隐初入王府,莫说净水湛的一般妾侍一个都没有见过,其实,即便见过了,怕也不能记住,哪个究竟是哪一个。
但是,自今晚之事推测,这要对青儿下手的,就一定是净水湛非常宠爱的妃子。因为,只有被他宠爱着的女人,才想要将他的宠爱长期地握在手心,然后周围一旦有风吹草动,便会紧张不已……
一念及此,洛雪隐忽然庆幸起来,还好,还好,自己扮演的,不是洛水心的角色,相信若要对着一群和自己争男人的女人们笑,她的满身的鸡皮疙瘩都会浮起……
疾行中的女子,仿佛轻烟一般,在夜空中,以闪电般的速度,快速飘逸。然而,不论她的速度多么的快,那抹大红的身影,却始终如影随形,须臾不离。
洛雪隐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明显地忽略了身后的人,可身后的人,难道真的是一个令人任意忽略的角色么?
这不,望着眼前的粉色影子越来越快,身后,大红的身影将速度再增加了些,和她并驾齐驱。隐隐的黑暗里,女子的薄唇紧抿,俏眉微皱,似有什么难解之事,可这些落在某男的眼里,怕是她又想再算计谁罢。
于是,他撇了撇唇,用手肘碰了碰正在快速地前行的女子,忽然冷不丁地问了句:“为什么不留下她问个清楚……”
是啊,既然看到了她,为什么不干脆地留下她,用以酷刑,逼出自己想要的真相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逸出紫薇居很远了。
不得不说,这湛王府真的很大,越过了重重屋居,亭台楼阁,眼前,是一处稻田,阡陌交错,蛙声片片。流风吹过身边,带来沾染着水气的凉意,那感觉,令在急奔之中已有了些微汗的洛雪隐,舒服地吐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蓝埏却突然说话了。
不得不说,那样阴恻恻的声音,登时吓了深思中的洛雪隐一跳。她在黑暗中转过脸来,望着漫天星光衬托下的那一抹红衣,给了一个“吓死人,你偿命啊”的眼神,然后顿下身子,在稻田的一侧落下,用手捋了捋有些散乱的长发,冷冷地回了句:“依你所见呢……”
“当然是严刑逼供,然后问出你想要知道的啊……”那样的话,本来就在口边,此时,洛雪隐一问,他就脱口而出:“你不是很紧张那丫头吗?若能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她死,将对方连根拔起,她不就安全了……”
不得不说,这大蛇,真的是很幼稚……
洛雪隐眼睛一翻,给了对方一个“你白痴”啊的眼神。看来,蛇还真是蛇,即便他再活多一千年,其心智,还是无法和万物之灵的人类想比。
知道了是谁想要青儿死,如何,杀了对方,又如何?
难道在这王府之中,想要青儿死的,就只有一个女人么?这个女人,只不过行动早了那么一点而已……
而且,若真正算来,刺杀者固然之可恨,可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还是不那个可恶的人……若他只有一个妻子,若他不是为了私欲,在府里养了一大堆有用的,没用的女人,青儿这样的事,还会发生么?
所以,追根溯源,这真正该杀的,除了刺客,还有那个黑心的王爷……
至于刚才的那个刺客,手段三流,功夫四流。什么隐藏了,时机把握之类的,更是不入流之辈,而且,应该问的,想要知道了,她都已经问了。可是,听这口气,对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杀手而已,而她口称净水湛为“王爷”而非三王爷,那么,她现在的身份,应该就是府中的丫头、侍女之类。侍女做棋子,自然也会变成弃子,而且,看她那心智,也明显地是被人拿来当枪使的主儿。这样的人,所知,一定有限。动辄还会打草惊蛇。
不得不说,那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洛雪隐,从来不做。
这种人,洛雪隐看得出来,她的主子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她知道的,自然十分有限,所以,你现在逼问她,又有什么作用呢?能问出来的,再加上她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而洛雪隐要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所以,即便那女子可以轻易地手到擒来。即使,她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手法,可以将这女子从三岁起,到今天中午吃什么东西之类的小事问得一清二楚,可是,念在对方只是一只小虾米的份上,她也就松松脚,放过了。
当然了,以上所有,都是洛雪隐自己的打算,即便蓝埏要问,她也懒得说及,不过,倒是这臭蛇,什么事不做,倒质问起自己来了。看来,不敲敲他的脑袋瓜子,一不小心,就会生些倒刺出来。
于是,她冷冷地转过身去,一直朝着兰心居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随意地问了句:“你呢……刚才我交待的事,你,都办好了么?”
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活该被剥了他的臭蛇皮……
洛雪隐认准了方向,一边在心里暗暗腹诽,一边又运起真气,朝着兰心居的方向逸去。
一时之间,还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好去,所以,自从崖底脱险,她还一直住在这里,不过,那条臭蛇说了,她的伤,已好了十之八九,所以,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之前,想去看一下青儿,却没有想到发生了这么些事……
再来到兰心居的时候,洛雪隐看到,破旧的门口,已贴上了净水湛专用的封条,六口,也被交叉型的木条钉住了,以防风吹门动,就将封条吹了开去。
望着那条只挡君子,不挡小人的封条,洛雪隐轻轻地撇了撇唇,然后身开形不动,就在门楼之侧微一提气,就跃上了两人高的墙壁。
蓝埏紧随其后,两人就站在这堪称兰心居最高的地方,开始冷眼旁观湛王府里的那一场闹剧。
经过一轮地毯似的搜索,大多数的人,已经散去了,只有少数的湛王卫,还在细细地察看着每一个角落,不留下任何一丝的蛛丝马迹。
已经恢复秩序的紫薇居,还有满院,满院的灯火,风过树动,灯火飘摇,显得那个一向静雅奢华的院子,阴影重重。
只看了一眼,洛雪隐就别过了眼神,然后轻飘飘地跃下院子,直朝着自己住的屋子去了,只留下蓝埏还有认真地回答着她的话:
“当然……我已经在她的身上洒了一些药粉,保管明天开始,她的全身就会奇痒难止,全身都会抓得溃烂,这结果,你可满意了么……”蓝埏望一了眼这个狠心的女人,答道。
真是仙鹤顶上红,金蜂尾上针,两者俱不毒,最毒妇人心啊……
这个女子,竟然叫他将那些经过她特殊处理的蝎子粉,借着南来的风,洒了那个黑衣蒙面的女子一脸一身。
想来,明天太阳一经升起,那个女子就会痛苦得生不如死。而且疼痛过后,那药粉,那气味,将会渗入那女子的血液里,使她的身上,有一种轻微的、但是特殊的气味。
那气味,并不明显,可以说,不注意仔细地闻,根本就闻不出来。可是,那药粉是洛雪隐自己调配出来的,所以,只要她出现洛雪隐的视野里,或者说,只要从她的身边走过,洛雪隐就能清楚地捕捉到那个女子的踪迹。
所以,只要那女子还未死,只要她还在这湛王府中,想要找到她,自然是易如反掌……
蓝埏自然不知道这些现代的跟踪术之类的东西,在他的眼里,就只记得中了这种粉的狼狈和痛楚,而这种缺德的手段,果然,也只有眼前这个狠心的女人才能想得出,才能下得了手。
还好,他们已经站在同一阵线上了,还好,今天被对付的,不是他……
知道蓝埏的速度,洛雪隐微微点了一下头,望着紫薇居的方向,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句:“竟然敢动我的人,这次,还是轻的,若有下次,我一定让她后悔她娘生她出来……”
仿佛在自语,又仿佛在重申,洛雪隐不由扯了扯唇,顺手将脸上的轻纱摘了下来,顺手塞到怀里,隐隐地冷笑,这,当然还是轻的,下次,下次若有人再敢犯到她的头上,她一定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要做的事,已经做完,既然那人要离开,青儿又伤重,那么,这兰心居,也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的,而且,紫叶灵芝已经拿了出来,剩下的,就只有财源不尽,滚滚来了……
一提到银子,洛雪隐的心情好了些,只是,再想起仍然伤中的青儿,心里又恻然起来。
“对了,紫叶灵芝呢?喂青儿吃下了么?”刚才的刚才,她只是守在窗外,并没有进去,她叫蓝埏将药喂给了青儿,救了她本已垂尾的小命。
她至所以没有进去,除了因为那条蛇比她的速度更快之外,还有另外一样,就是她不想看到因为她而受伤的青儿那张苍白憔悴的小脸。
只要一看到青儿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把净水湛给大卸八块……
不过,净水湛这次还算没有失信。
既然,他将她安置在身边,那么,她的以后,定当无忧,所以,在她现在还有建好自己的米仓,没有安定的居所之时,留下她暂时住在王府,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是,她仰望青儿暂居的小屋,默默说道:“青儿,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都好了,我们要走了么……”洛雪隐的身后,蓝埏望了望破败的兰心居,静静地回答。
这是次,他没有打哈哈,也没有嗤笑,因为,认识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会紧张另外一个人的死活,也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如此忧伤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样的她,才令人心疼,也才象个女人的样子……
月和光,对于蓝埏这样的人来说,形同虚设。因为,天生异类的他,即便没有一丝光的地方,也能清楚地看清任何一件哪怕是细小的东西。
他看到,洛雪隐的睫毛微微地垂着,看不清眸子里的神情,可是,她的白玉般的脸,因为刚才的疾驰,而变得有些苍白。她小小的鼻翼轻轻地扇动着,胸口也因为情绪的波动,一起一伏。
她的唇,也是紧紧地抿着的,蓦然抬起的,剪水一般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们刚刚回来的地方,神色间,满是忧伤和不舍。
蓝埏知道,她望着的那个地方,就是紫薇居,而青儿,就躺在那其中的一间小小的房子里……
天风吹来,乌云散去,少了深色的遮盖,天上的星,又多了一些,那样的繁繁点点,仿佛飘浮在湛蓝水面上的宝石,散发出璀璨的,令人心折的光芒。
而两人的身后,就是深幽的远山。那样的墨染一般的色调,宛若黑色的幕布,成片成片地张开,仿佛虚无飘渺,却又近在咫尺的屏障,而那个粉衣女子衣袂飘飘的身影,就在这块黑色的幕布之前,恍若谪仙。
胜日历炎帝三十三年四月三日,三皇子净水湛携二十万精兵,代王出征,历时一年,终于击溃四国联袂来犯的三十余万大军。
此一战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而且胜得极为艰难,而净水湛所携的二十万精兵,只余一半不到。
可是,也是因了这一战,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在胜日皇朝,在每一个人的耳里,都是如雷贯耳。
那就是湛八……
而这个湛八,也就是洛雪隐戏言之下所取的名字,而她,也终于用这个名字,敛尽战争财,并在立下不世奇功之时,交将净水湛数落得一无是处……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每一件事,在没有发生之前,都没有人知道它的结果,可是,每一个声名鹤起的王者,将者,随之而来的,除了荣耀,还有无穷无尽的烦恼……
正如少年成名的净水湛,正如一战成名的湛八……哦,就是那个被净水湛打落悬崖的可恶小妾,洛雪隐……
这几天,京城之中,街头巷尾,都在传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尚书刘谦的老娘,本来病入膏肓,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而刘谦偏偏是个孝子,还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儿,所以,不但不信大夫的话,甚至许下重金,若谁能医好他娘的病,他愿意以千金相酬。
可是,千金固然至多,但若没有这金钢钻,你又拿什么去做那瓷器活儿……
还有,那刘谦是谁啊?
那可是当朝的尚书兼国舅啊,他还是当朝皇后的亲弟,是跺一下脚,就京城里就会震上一震的主儿啊,所以,他的老娘,也就是皇后的老娘病了,岂有不看诊之理……
于是,赏金开出的前两天,还有不怕死的大夫前来探诊,可是,三天过去了,除了刘老夫人被折腾死去活来一般,她那病,倒是没有一点的起色……
于是,刘谦又在京城之内搜寻名医,扬言若不能医好他老娘的病,就要砸了全部给他老娘看过诊的医馆……
于是,这当儿,所有的大夫,都忙着出京避祸,那些曾为刘老夫人看过诊的医馆,更是多数连门都不敢开。
一时之间,那些曾经对于刘老夫人的病,束手无策的医者,人人自危。就在这时,却有一个名叫湛八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枝紫叶灵芝而来,开口就是黄金五千两,声言若不能治愈老夫人的沉疴,任由刘尚书处置……
五千两黄金,固然是巨款,可是,若能治好母亲的病,而且背后还有个做皇后的姐姐垫底,这刘谦倒也在所不惜。
于是,当沉疴在身,已经剩下半条命的刘老夫人,在湛八的治疗下,又生龙活虎起来时,一夜之间,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湛八,顿时在京城之内,声名鹤起。
一时间,知道良药可医人,灵芝可复生,各富商蜂、高官,皇亲国戚们拥而来,家中有病人的,都想为病人求一良药,而家中没有病人的,则希望能买来傍身。
然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湛八公子,却在为刘老夫人治病之后,神秘在失踪了。当京城之中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时,他却又离奇地出现在了钱御史的家里。
钱御史,三朝元老,国之栋梁,中流砥柱,日前因为正义直谏朝中的些明显存在的弊端,所以,招人嫉恨,在下朝回府的路上遇到刺客,生命垂危,奄奄一息。
听说有紫叶灵芝现世,钱御史的夫人来到了幸运楼中,指名要见那个湛八公子,并奉上自己这许多年积攒下来的少得可怜的一点首饰。希望他能救回钱御史一命……
铁夫人来到幸运楼的时候,洛雪隐正在休息,一听到御史夫人驾到,她连忙出去迎接。要知道,章台御史,直摄谏台,通常都是不可多得的国之栋梁,而且,多为人正直,刚正不阿。
虽然这个国家其实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无论生活在什么样的朝代,官场之中,都还是需要为老百姓说话的人,所以,一讲到“清廉”两字,她还是一心崇敬的。
而且,这两天她也听说了,这个御史大人,向有清名,此次更是因为得罪权贵,才落得如此下场。在情在理,她都要一施援手……
于是,在她暂时居住的兰轩里,她在前厅,第一次看到了那位简直可以说是简扑得可以的御史夫人。
不同于一般贵妇人的跋扈和嚣张,甚至不可一世的骄傲,这人钱夫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五官清瘦,眉眼温和,最难得的是,她的言行举止,得体而且文雅,一看就可以看出,这是出自大家的闺秀。
只见她的身上,穿着一身锦锻的蓝色衣衫,同色的百褶裙,衣纹整洁,一丝不苟,只是,任洛雪隐怎么看,都可以看出,她这套裙装,已经有十余看的历史了。
没有想到的是,她本人一看到洛雪隐,只说出了“湛公子”三个字,接下来,纳头便拜。
从来没有碰到过肯对一个布衣百姓施礼的官太太,洛雪隐先是一惊,连忙起身,扶住她的身子,吃惊地说道:“夫人,这是为何……”
钱夫人抬走头来,眼望着年轻文弱的洛雪隐,眼圈又是红了一红。她在洛雪隐的搀扶之下坐起,这才微红着脸说道:“妾身此次前来,是想请湛公子救我夫君一命……”
“钱御史日前被刺之事,在下也曾耳闻,只是,夫人以为小可真有如此能耐,可以起死回生么……”
紫叶灵芝能祛百毒不假,可是,若真要起死回生,洛雪隐还真没有试过。
看到她犹豫,御史夫人的神色更是急切,她再次拜倒在地:“还望公子救我家老爷一命……”
“……”
洛雪隐再次扶起了她:“夫人,小可说过了,不必如此多礼……”
钱夫人看到洛雪隐还是没有表达,终于好象想起什么一般。她连忙命人打开随身的小包裹。那里,摆放着一些首饰,还有金银之类。洛雪隐看了出来,那包首饰,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两银子的样子。可是,她日前卖出的第一支紫叶灵芝的价钱,是五千两黄金。
钱夫人看到神色依旧迟疑的洛雪隐,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手拈丝巾,紧紧地扯着,嗫嚅道:“妾身也知道,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可是,我们钱府,只靠老爷的奉禄过生,是以时常拮据……”
忽地想起日前的刘谦,五千两黄金,即时兑现,可这位章台御史的夫人,却倾其所有,也只拿出一千两银子。洛雪隐不由地开始叹息,清官和贪官,虽只一字之差,其实,却有着天壤之别……
于是,她上前,望着御史夫人,顺手将她发间的那支墨色的簪子取了下来,温和地说道:“夫人请回,明日午时之前,我将亲自去一趟钱府,若侥幸留得大人一命,还请夫人代钱大人应允,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帮小可完成一个心愿——当然了,大人一世清誉,小人定不辱其英名……”
钱夫人望着洛雪隐手中的簪子,脸更红了,面上虽有不舍之色,可是终究定了定神,敛衽一礼:“那就劳烦公子了……”
“明日,妾身将在府中静候大驾……”
说完,她令小厮收起包袱,然后再表示感谢,就离去了!
钱夫人用来挽发的簪子,是琅琊玉做成的,材质,也算是中等。因为长年戴在发间的缘故,通体发亮,温润透。
看钱夫人那不舍之色,洛雪隐就知道,这簪子,对于她来说,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然而,用不同寻常意义的物,来换同样不同寻常的一条人命,总体来说,还是她赚了……
而她,就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用这支簪子,做一件平常人做不到的事……
夕阳照在窗棂上,在洛雪隐的脚下,绘出一逼光怪陆离的立体图,而她,手握簪子,定定地站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风,吹过窗前,拂动她的发梢,她只静静地立着,任温和的光线包围着她,渐渐形成一个偌大的光圈。
当宁轩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而那个身着暗红衣衫的少年,整个人都沐浴在这淡金色的晕晕光圈之中,衣袂飘扬,宛若神祗……
“不收分文,就挽回钱御史一条命,表面看来,是钱御史赚了,其实,若能得钱大人一诺,以在下看来,却是湛兄赚了……”
宁轩来到洛雪隐的面前,和她并肩而立,忽然静静地说了句。
……
自从洛雪隐离开湛王府之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幸运楼这里。因为,她要想卖出自己的紫叶灵芝,那么,就要找一个既显眼的,又能为大家众所周知的地方。
而幸运楼,恰巧适合这些条件。
再者,这里是宁轩的地盘,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有个人商量。
洛雪隐心想,这人和人之间的缘份,真的是很奇怪,就好象她看到宁轩,就觉得,那是一个绝对值得她信任的人。
小聪带回来的人,经过筛选之后,已经被她安排到了各处。
那些少年的,颇有姿色的女子,她请了专门的人来教规矩,还有官家礼仪之类的,然后分送到各家去做丫头,而那些最顶尖的人手,她则留下了,命人悉心**琴棋书画,足以自保的武功,就连她自己,都会抽出时间来,检查她们的功课,以期在以后的日子,派上更大的用途。
而那些男孩子们,和特别机灵的女孩儿,有领导潜质的,她也留下了,分别给一个铺子,让他们自己去打理。
不得不说,短短半月的时间,洛雪隐,已经做了很多事,也给自己的将来,留下了足够多的后路。虽然,在她看来,这些后路,在她的眼里,是远远不够的……
而她的下一步,也早就打算好了,那就是,从军。
从军,她从来没有想过地报效这个所谓的国家。而是因为那个人在战场上,所以,她总有机会,羞辱他,又或者令他生不如死……
而此时,宁轩就站在她的身后,于是,她先是笑了一下,然后,也戏谑地说了句:
“无利不商人啊,不赚钱,总要赚点别的吧……”
话说完,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一身白衣的宁轩,淡淡地笑。不得不说,这个宁轩,偏爱白衣,不论什么时候看到他,都是一袭洁白的衣衫,纤尘不染。面对这样的人,无永远都无法想像,若是大红、小红,或者猛儿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的笑,惊艳了身后的宁轩。
夕阳照在她的侧脸,使她的整个人,都沐浴着淡金色的光辉,出尘而又脱俗。
而那一笑,仿佛冰雪消融的和煦;美极、艳极。倾国倾城,无经伦比。
看到那样几乎是不设防的笑容,宁轩忽然愣了一下。
洛雪隐忽然伸手,将手中的玳瑁簪子递了过来,她说:“你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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