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安宁寺时,惊鸿才知自己又被这男人骗了,方才她还在想怎么路上的人都和他们朝一个方向走,却原来,安宁寺竟然有庙会!
看着她目瞪口呆地样子,凌戈寻暗自一笑,拽着她朝人群而去。
安宁寺也算是在青州城中心地区,这里的庙会虽不像凤栖城那般繁华,却别有一种另类的热闹劲儿。演杂耍的,猜灯谜的,还有操着一口青州音说书的,每一个地方都围成一个小圈,各自有着各自的热闹。
惊鸿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四处转转,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人那安慰的笑容。
走着走着,忽然见前面围了一大堆人,惊鸿好奇,却怎么都挤不进去,只好拼命地踮着脚尖朝里面看。凌戈寻见此,不由得一笑,走上前去,在她身后伸出手,将她护着,见她这般快乐的样子,心中愈加开心起来。
只听得人群内一个声音道:“这首诗呀,还有一个故事,传说很久以前,有个女子思念丈夫,千里迢迢赶到了青州,却发现丈夫已经战死沙场,悲痛欲绝下,写下了这首诗。据说,这诗本该有八句,可是她才写完前两句,便昏厥过去,再也没醒来。今日你们谁若能补出这剩下六句,我便将这本琴谱送给他。”
众人皆好奇的张望,只见人群中心有只手高举起一本琴谱,上面写着《相思令》三个字。“传说这相思令能奏出人间最伤情感人的乐曲,闻之者泪如雨下,动物哀鸣,草木皆殇。”
惊鸿心头一动,“相思令,莫非也是这名女子所作?”
不由得记起一首词来: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可知,当她以为要见时,他们却已阴阳两隔,这该是怎样的痛。而她竟能为丈夫而死,他们曾经又是怎样的快乐过?
人群似乎安静了许多,惊鸿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去,只见一张白纸上写了两句半诗:满庭芳华几度秋,扶摇枝横水空流。弄月……
后面便没有了。
她不禁回头看了凌戈寻一眼,他却忽然问道:“想要那本琴谱?”
惊鸿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下一刻,却见凌戈寻已走进了人群中心。“不如让我来试试。”
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众人看他衣着华美,气度不凡,削瘦的脸颊,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似乎不是当地人,但尽管如此,他们仍旧觉得他分外英俊,都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凌戈寻无视众人的目光,却看向惊鸿,冷峻的脸上这才露出微微一笑:“过来。”他朝她招招手。
惊鸿与他相处许久并无感觉,可就在方才,他大步走进人群中,说让我来试试,而后回头看自己的那一眼,她真的觉得这个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听着周围人赞叹的话语,惊鸿微笑着走到他身边,觉得自己何其荣幸。
凌戈寻却握住她的手,对那拿着琴谱的中年男人说道:“我想为她求得这本琴谱。”
话音刚落,众人立时将目光转到
了惊鸿身上,惊鸿只觉得此刻心里,一半是窘迫,她从来没有如此高调过;而另一半却是幸福,如有一人愿如此待自己,也不枉她走了这一遭吧。
凌戈寻紧握着她的手,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两句诗,不过片刻,只听他嘴唇微启,缓缓诵道:“弄月清影方自赏,清影独孤映残楼。”
众人尚在征愣中,人群中几位秀才模样的人以拍手叫道:“好!”
那中年男人和善的笑了一笑,“还有四句,公子继续,若对的出来,这琴谱便归你了。”说着又看了看惊鸿,继续道:“我还另外附加送你一些东西。”
凌戈寻笑了笑,点头,继续:“回首故人今何在,红莲深处泛轻舟。”
说完,他却神色一凝,看向了惊鸿,惊鸿心头一动,不用他说,已明白他的意思,缓缓走上前去,喃喃道:“回首故人今何在,红莲深处泛轻舟……泛轻舟……有了,波影弄风无怨艾,碧水汀上人自愁。”
那中年男人低头沉吟:“满庭芳华几度秋,扶摇枝横水空流。弄月清影方自赏,清影独孤映残楼。回首故人今何在,红莲深处泛轻舟。波影弄风无怨艾,碧水汀上人自愁。”
“好,好!”
中年男子细细一琢磨,便说出两个好字,“虽不算工整,但却情景交融,伤情之感油然而生。尤其是后四句,你们二人合作的极佳,一个回首故人今何在,一个碧水汀上人自愁,好啊。”
说着他递出那本琴谱:“这相思令,归你们了。二位想必也是懂乐器之人,但愿能将这首曲子流传下去,有朝一日,也许我还能有机会听你们弹起。”
凌戈寻将琴谱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便转交给了惊鸿。惊鸿摸着相思令那三个字,心中五味杂陈。却见那男子又自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来,层层叠叠的打开,里面却是一对木雕,仔细看去,竟是一男一女两个娃娃,男的那那只在咧着嘴憨笑,女的那一只却嘟着嘴,闹着小脾气,表情惟妙惟肖,模样甚是可爱,足见这雕刻者的功力。
“我见二位相敬如宾,互相体贴,又分外默契,想必是夫妻吧,这一对儿娃娃,就送给你们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惊鸿咂舌,什么?夫妻?还白头偕老?
她的舌头打结打得都快要抽筋了,急忙要解释,“唉,老板,你……”
哪知凌戈寻却抢先将那娃娃接过来,她话头截下,“老板,你是好人,谢谢你。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祝福的。”
“你!”惊鸿诧异地指着他,“喂,你怎么乱讲话啊……”她简直要疯,总觉得这人平日里不爱说话,谁知道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止惊人,简直要将她吓得晕过去了!
凌戈寻完全忽略她的质疑,又向老板道了几声谢,拽着慕惊鸿便出了人群,将那枚男娃娃递给她,“收好了,不许弄丢!”
惊鸿虽然无语,可是却也很是喜欢这对娃娃,便接了过来,细细打量着,一面打量一面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乱说啊?”
“怎么?你介意?为什么会介意?是担心被独孤翎知
道么?”
惊鸿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牢骚,竟然惹来这么一串追问,不由得汗颜,“我是介意,但不是因为独孤翎我和他已经不是夫妻了……”
突然,她住了嘴,见凌戈寻惊讶地望着自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尴尬地转过头去:“总之从今往后,我和他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管不着谁。”
“那你介意什么?”
“我介意……我……你……你这样毁坏我的名声,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惊鸿气急败坏,她可不要在这个世界又做剩女。
“嫁给我便好,怕什么?”
“啊?”一个啊字,惊鸿噎了片刻才喘过气来,“你开什么玩笑?”
凌戈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却是分外的认真:“你觉得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我说的是真的,痴情的人,我也喜欢。”
惊鸿还是不懂他的意思,怔怔的看向他,他却也不打算再多做解释,拖着她便向后山走去。
人群外,一袭紫衣在风中翩然而动,可那双眼睛却似随时都能喷出火一般,手指捏的“咯咯”直响:慕惊鸿……这么快就要和别人白头偕老了么?
他冷冷一笑,那朕就偏不叫你如意!
惊鸿跟着凌戈寻赏着花,慢慢向后山而去,一路上凡是她看上的东西,他几乎想也不想便替他买了,结果此刻,还未走到后山,她已满嘴是吃的,什么糖葫芦、糖人、糯米团,吃相简直惨不忍睹!
惊鸿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又自顾自地吃起来,凌戈寻却毫不介意,反而看着她吃得开心,自己也笑了起来。
“你似乎没有什么烦心事。”凌戈寻随口说道。
惊鸿闻言,拼命地咽下一口糖葫芦,急忙道:“怎么会,是人就读会有烦恼,只是有些人喜欢表现在脸上,有些人喜欢藏在心里。而我呢,从前也喜欢表现在脸上,可是自从觉得自己的情绪会间接地影响到别人的时候,我便学会了隐藏,隐藏自己的悲伤和痛苦。”
其实,又何止是因为如此呢?更怕的,难道不是自己的痛,却令他人快活吗?
凌戈寻直直地盯着她,不说话,眼神却温柔似水。这一刻,他心疼起她来,不知该说她傻,还是说她善良。
惊鸿嘻嘻一笑,继续吃,却看着前面那辆马车心中好奇,这马车自方才便一直在他们眼前晃,都这么久了,竟然能始终保持与他们同速,真是辛苦车夫了,多不容易啊!
惊鸿拽了凌戈寻的手:“我们走这边,这架马车真是蜗牛,太慢了!”
哪知她话音刚落,忽然只觉得马车似乎遭到了猛烈撞击,猛地向后一晃,马儿几声嘶鸣,吓得路人四处躲避。
幸好只是一场虚惊,马儿平静了下来,马车却突然加速起来。
惊鸿疑惑地看着那架马车,很是好奇,“难道这马儿通人性,我说它慢,它不乐意了,这才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然后扬长而去了?”
凌戈寻亦是疑惑地看着那架马车,突然听到惊鸿“咦”了一声,“你看,那是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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