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赵明诚嘴角直抽,怪不得李想说这句话重要,一人高半人多宽的九个大牌子,一拉溜的挂在进门的影壁墙上,要多显眼有多显眼,每次进门都要受一次刺激……果然很重要!
前来观礼的大小官员统统囧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直棱直角房檐极短层高也不高的房子……可真够难看的!
再看看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的各种字体龙凤凤舞的标语,书生们简直想以头抢地。
“六月不努力,七月徒伤悲,八月徒伤悲,九月徒伤悲,十月徒伤悲……”这一手行书写的好漂亮,可这是什么狗屁行文?
岳飞在大殿里打了个喷嚏。
“天才是一成的天资再加上九成汗水……”好吧话糙理不糙,而且这字忒漂亮了!可是为什么转过牌子,后头被人用鸡爪爬的字用炭笔写了一句:“没有那一成的天资,还是回家种地吧……”
何栗头上青筋直跳,扭过头怒视李想,李想擦擦汗:“咳咳,那天觉得好玩儿随便写的,写完忘了擦掉了。”
太可恨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定写的东西,被这家伙搅和成什么了?到处都是人,何栗也不敢骂李想,让别人听见更麻烦了,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看别的字。
最让大家崩溃的是大讲堂的前头一个龙飞凤舞的忒大牌子上写着惊心动魄的一句话:
“未能金榜题名,尔等敢与王孙公子把酒言欢?”这是什么东西,内容太低俗了,而且这字儿比前头几个写的差远了,凭啥把它挂在大讲堂上头!
李想在一边笑的快抽抽了,酸秀才,你声音大点儿,再大点儿,燕王就在你背后,这种话能随便让人写么?只有真正的皇室宗亲才好意思写这种话啊!
当然李想不是希望人家倒霉,只是纯粹穷开心罢了!宋朝政治开明,谁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找人麻烦啊!燕王又是出名的好脾气,要不然李想也不敢求他写字。
“家中父母妻儿吃糠咽菜,考不上就回家种地!”这个,不押韵也就罢了,还有这破字谁写的?又是回家种地,这货成心的吧?
何栗又看看李想:“这是你新添的?”
李想点头,小声说:“好多人考了一年又一年,正当壮年的人,不但不能养家糊口,反而让妻儿老小全都辛辛苦苦干活儿给他买笔墨……梦想这个东西,自己努力是一回事儿,拖了全家一起吃苦,就太自私了。考个两次考不上,就该回去赚钱养家了,不然算什么男人。”
何栗无可奈何:“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这话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别在外面乱说,免得得罪人,尤其你又不是科举上来的。还好你这个写的不那么清楚,别人看到了只当你是激励人向上。”
李想嘿嘿的笑:“文缜兄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何栗的脸顿时黑了:“你又在拐弯抹角的讽刺我。”
李想:“你想多了……”
两个人在一边儿嘀嘀咕咕,别人知道他俩熟,也不过来掺和,只是路过的时候打个招呼,李想对这些人都不太熟,他从当官就忙着工程,跟别的部门的人打交道很少。何栗看他一脸呆像,就挨个给他介绍。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宿舍里头走。
“那个是祠部员外郎贺新航,喜欢喝酒……”
“那几个穿绿衣的都是太学博士,具体是谁我也不熟,只认识那个长胡子的姓白。”
说话间进了宿舍,官学山长给大家喜笑颜开的过来跟李想道谢。
王山长对李想是真心感激的,一个多月前宿舍的工程收尾,他过来看房子,惊讶的发现一楼有一间装修好的宿舍。一丈二尺宽三丈两丈深的房间,被装修成可以住四人的宿舍,靠着门,两边对称,从门到窗依次排布着到顶的大柜子跟一个双层床,再往里离窗户最近的地方是两个三尺长的桌子,桌子上头的墙上镶着书架。李想十分遗憾地表示,要不是为了防火问题,这样的屋子设计成六人间不成问题,随后拿了上头是床下头是衣柜书桌的设计图给王山长看,叹气说床铺底下点油灯或者蜡烛太不安全了,这样的六人间其实比他装修好的四人间住着还舒服的!
王山长到开封几家木器店一下子定了五百套这样的全套家具,原本只能住几百人人的一层宿舍一下子变成了如今这片能塞进去两千人都不成问题的规整的宿舍群,他们这所官学本来就挤得不行了了,奈何开封地价逆天实在没法扩建,这样是正常的扩建买地盖房子,拿得多少钱啊?李想真的帮了大忙了。
王山长对李想的帮助十分感激,连连道谢,说的李想听不好意思,人家王山长也是厚道人呢!见他提供了设计图纸,便从他的纸坊里进了一大批的玻璃纸给宿舍换上,说这样子采光更好,省油钱。这话明显是托词,油钱都是学生自己掏的,他这个山长这样做明显就是投桃报李——几百间宿舍也就罢了,他还让人把教室的窗户纸也统统换成了李想的纸坊里出产的中档玻璃纸。中档玻璃纸不比最透的那种暴利,可也不便宜了,毕竟不是必需品啊,一笔生意李想赚了一千多贯。这会儿人家又过来谢他,弄得李想十分的不好意思,连连谦让。
王山长不单感谢李想给盖房子设计家具,还要感谢一下别的东西:“还要谢郎中给我们撑场面,如若不然,这儿不过是个官学复课,我哪里哪里请的到赵学士跟何中丞?怕也就是这几个熟人过来走走了。”说的李想脸都要红了。
等王山长走了,何栗笑道:“果然会说话……他好歹也是王家人,在开封也有些面子的,便是不靠你,也能请不少人过来,你可别太得意了!”
李想道:“谁为这种事儿得意啊!”
说话间,一个容长脸的三十上下的男人过来与何栗打招呼,两个人“文缜兄”“会之兄”的说个不停,等人走了,李想奇道:“少见你对别人这么亲切的,他叫秦会之?这名字好熟。”
何栗微微一笑:“会之与我是同年,现任正四品秘书监……”
李想咋舌道:“这山长果然厉害,随便扒拉一个观礼的就是四品的高官。”
何栗笑道:“哪里是随便扒拉的,秦会之的良人正是这山长的堂妹,他还在这里讲过课呢,过来观礼再平常不过了。难怪同僚们都说秦会之最务实,他这人确实没架子。”
李想还在纠结这个名字哪里熟悉,听何栗连名带姓的又叫了一遍,脑中忽然一下子通透了,猛地站住,扭脸问何栗:“秦会之?他的名字该不会是单字一个‘桧’字吧?”
何栗点头道:“你也听说过他啊!”
秦桧的出现让李想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对于秦桧,他没有什么刻骨的仇恨,正如何栗所言,这个人很务实,官声不错……如果不是那场灾难,或许他会成为一代名臣而不是一代奸臣。可是让李想完全放下成见来看这个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是会害死岳飞的人啊,不管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由他主刀这个事实摆在那里……五哥,五哥,那样一心为国的五哥,这让李想怎么能够用平常心来看他!
秦桧的出现让李想对未来越来越焦急,到底什么时候会改年号,到底靖康还有几年?
内心的焦急表现在行动上,就是让李想把自家最近三个月的利润又拿了出来,多修了一条地道……如果可能,他愿意倾家**产把开封的底下全修成底下堡垒,但这明显是不现实的,动静太大,一定会被追究的,而且没有了保密性,谁都知道开封到处是地道,还有什么作用?
等修完地道,就辞官吧!李想暗暗的下了决心。
莘王府早就开始重建了,李想不可能傻到底,不可能一直不知道王府重建是咋回事儿,意识到这玩意儿根本不用动脑子,按照规定照原样重新建好就行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把工程交给了耿德明,让他主持着去修建。他到现在也没法面对莘王与李念的这场婚姻,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阿念逃离那场灾难?
耿德明苦逼死了,如果可能的话,他真宁愿带人去挖水渠,建王府什么的,他真的不在行啊。幸好他做过工程,好歹管理上预算上这些还算得清,每天就是监督着工匠们不要偷工减料就好——当然这压根不可能,谁也不会修王府的时候耍滑头啊,这玩意的讲究程度不比大宗正司差啊!
天气凉快了一些,耿德明中午找地方添补了些吃食,回到王府的工地上。远远的看到很少过来的莘王在已经盖得差不多的大屋前站着,身边还有个窈窕的小娘子。两个人背对着他,偶尔能看到莘王侧过的脸上一脸笑容,不知道在跟那小娘子着什么,那小娘子却理都不理。
耿德明心里一忽悠,这是谁?他在李想的家里住过,跟李家的小娘子们都打过照面儿,虽然不熟,可是心理上觉得还算比较亲近的,毕竟李想是他的顶头上司,对他又非常够意思,他还吃过李家三娘做的果子呢!可是现在,李家三娘的未婚夫却带了别的小娘子到他的王府来,还亲亲热热的,他心里实在舒服不起来。
莘王听到背后的动静,扭头看到耿德明,便招呼他:“员外郎,我正好有事儿麻烦你!”
耿德明走到跟前,只听莘王说:“后头的浴室,帮我弄个太阳能晒热的吧,就跟你们郎中家的一样……”
耿德阳一愣,莘王身边小娘子转过身对他说:“别难为耿员外了!你以为那东西谁想修得就修得?便是我家里,也只有阿兄跟阿杜姐懂这些,天越来越冷了,现在弄好也用不上了,就别折腾人了!”
莘王小心翼翼地说:“我就想这里尽量更像你家一些……”
那小娘子顿了一下,道:“你用不着这样儿,难道我还能跑了么?整天这么小心翼翼的,我看了也难受。”
莘王猛地抓住那小娘子的手:“阿念,你不生我的气了?”
小娘子道:“都好几个月了,再大的气也消了,难道还记恨一辈子不成?还有大半辈子要过呢!”
莘王高兴地无论伦次,红着脸道:“你放心,我定会对你好的!”
耿德阳在一边看的一头黑线,他操的是哪门子的心啊!这小两口感情好着呢,他虽然只见过李念几面,不是非常熟悉,也不至于认错人,再加上话中的内容,嗨,没跑了。感情人家莘王是带了未来的莘王妃来熟悉环境外加拍马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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